序曲

“一个独特的群体/在诗歌的王国里崛起/他们写着诗，打着工/他们打着工，写着诗……/打工诗人——便是他们独特的称谓……/他们催人泪下的呐喊/改变着‘精英’对‘草根’的漠视/他们馈赠千百万打工者精神食粮/让迷茫与黑暗远离……”这是打工诗人刘迅甫《打工诗人》中的诗句。

近年来，以表现农民工群体为主题的诗歌创作，正是以纪实的手法，生动展现了乡村与城市发展的差异，再现了当代农民工真实生活及生存困境。

3月3日，在北京市东城区图书馆大报告厅举办了由诗人、画家刘迅甫先生和农民工诗人杨成军发起的《农民工之歌》朗诵会。会上，著名表演艺术家王勇、曹灿、郑健康、王世贵等充满激情的朗诵，产生了巨大的艺术感染力。使得现场观众沉浸在诗歌所产生的震撼以及被农民工与命运的抗争所激发的情感共鸣中。

“诗歌夫妻”的苦涩浪漫

“如果有可能，我带你去远行/躺在德德玛的草原，数最亮的星/如果有可能，我带你去远行/坐在外国的沙滩，看最白的帆影……/如果有可能，我带你去远行/穿过茫茫人海，寻找属于我们的那一份宁静……/你曾经说，等我们老的时候，开上一部车，装上所有的故事，一直开到梦的尽头。”（杨成军《如果有可能》）

谁能想象到，这样一首浪漫唯美的诗歌出自于只有高中文化水平的杨成军之手；又有谁能知道，杨成军此生的两个梦想之一就是能够带着自己的妻子去旅行，可除了自己生活的屯子，妻子连丈夫打工的城市也没去过。这首《如果有可能》无不让在场的观众为之动容和震颤。

1988年，杨成军和同样喜欢读书的董海霞喜结连理，妻子是杨成军生命里最重要的人之一，也被他认为是最理解自己的人。对于自己的创作经历，杨成军告诉记者，自己从1986年便开始诗歌创作，年轻时的他和当时许多“文艺青年”一样喜欢读80年代伤痕文学，梁晓声、张贤亮、张洁等人的小说在杨成军的青春岁月里扮演着重要的角色。

1995年，杨成军来到长春打工，成为了最辛苦的建筑工人中的一员。“我们每天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除了上工，杨成军几乎没有什么业余生活，没有时间看书，也没有多余的钱买书。

在城市辗转10年，工资不再拖欠了，城市也建设的越来越好了。杨成军对都市生活和城乡差距有了更深的感触和思考。“农村人/我们就像一盆汤上面的浮油/汤需要我们的点缀/而我们却融不进汤里”，“我坐在公交车里，看到窗外的楼盘，会在心里默默地数哪栋是我们参与建造的，但是在这个城市里，却没有一平方米真正的接纳我们。”杨成军在农村的家还是1984年盖的70多平方米的老房子。

2012年初杨成军参加中国达人秀，这段视频在网上点击率高达百万。“我想让更多的人关注我们这个群体，我们不仅仅满足于干活不拖欠工资，我们也需要五彩斑斓的生活。我的另一个愿望就是，将我这些诗歌谱成曲子表达出来。”而此前，他创作的唯一方式就是用手机短信将诗歌发送给妻子，因此董海霞很长一段时间里是他诗歌的唯一读者。

近年来，外来务工人员已经引起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作家出版社就是在媒体报道后联系到杨成军，并组织了“圆梦行动”与杨成军签约出诗集。另外，出版社还将组织活动把杨成军的诗送到工地上，让更多的务工人员听到他的诗歌。“如果这本诗集销量好，杨成军能够领得稿费，这本身就是对他经济条件的改善。”作家出版社的工作人员金石开说。

为新时期农民工树碑立传

“该怎样鉴定农民工的身份，寻遍历史没有亲切的，没有清晰的答案/该怎样找出一个准确的概念，翻遍书山，没有这样的词源，他们是进城务工的农民工，难道称呼就这么简单……/改革开放三十年的辉煌里，处处都有农民工的重大贡献/这就是农民工的最好诠释，这就是给农民工最大的尊严/这就是给农民工的最高奖赏，这就是今天的中国给农民工最完美的礼赞。”（刘迅甫《农民工之歌》）

在表演家曹灿老师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里，一首《农民工之歌》表达了这样一个群体“乡关何处”的焦虑，而农民工身份的认同问题也凸显在城乡变革的日常生活中。

全国劳动模范、中国作家协会副主席、书记处书记何建明评价说，“刘迅甫先生的《农民工之歌》敏锐地捕捉了当今社会的热点问题，对农民工现象进行了全方位的审视、多角度的表现、深层次的思考，以诗人的激情，充分肯定了农民工的社会贡献，赞美了农民工的美好心灵，对他们内心的那份坚守与梦想，进行了充分的挖掘，饱含深情，饱含大爱，也饱含了理性的思辩与坚定的信念。”

说起这次与杨成军的合作，刘迅甫这样对记者说，“这是共同生活在黄土地上的诗歌爱好者的缘分”，仅在演出前一周，他们才经人引荐认识，起初两人通过电话来交流对方的诗作，但“每一次我们忍不住泪流满面”，刘迅甫说。可以想象，如果没有对这个群体最深沉的情感与切身的生活体验，很难写出这些触及人性与洞察心灵的作品。

“我是一个农民出身的孩子，我就是农民工。”刘迅甫时常这样说。二十年来，为了写农民工，刘迅甫跑遍了祖国很多地方，东莞、上海、深圳……为此，他也是对这个群体了解最深的人，“农民工是最容易满足的群体，比如说他干了一年的活，老板能把钱给了他就行，因为他们想的是要用这钱养家给小孩上学，而这个群体实际上就是人们与命运抗争的缩影。”

朗诵会结束后，有一个小女孩找刘迅甫签字，“刘老师，我是一个农民工的孩子，听了今天的朗诵会我感受到了一种自强不息的力量，这本诗集我要保存起来，因为今后我要像你一样，做一名诗人，也要写农民工诗歌。”随即，刘迅甫写下了“自强不息”四个大字，还没有来得及问问孩子的姓名，女孩子已经被围观的人群淹没在了会场之中。

“与城里人相比，农民工群体对文化的诉求是更为强烈的。不管以后农民工这个名词还在不在，但是农民工的文化会融入我们中华民族的文化长河里，它会静静流淌，源远流长。”刘迅甫说。

搭建打工者的文化精神家园

“没有我们的文化，就没有我们的历史；没有我们的历史，就没有我们的将来！”（打工话剧《我们的世界，我们的梦》）近年来，一些学者关注到，在移民、农民、进城打工者、工人被边缘化的同时，他们的文化也被边缘化了。

据了解，中共中央党校文史部调研组从2009年11月起，对打工文化现象进行了追踪观察，认为：打工文化具有极高的现实意义。它既是打工者精神的窗口，也搭建了打工阶级与社会各界交流合作的平台。

文学作为打工文化最早的表现形式，以“劳者歌其事”的风格反映现实生活，表达心灵之声。朗诵会上，来京参加两会的全国人大代表朱文臣说：“随着城市化进程、工业化进程，农民工公平问题也会得到解决，农民工更需要文化滋养，只有这样我们的城市化、现代化才能够真正的实现。”

“我也是个农民工，趁休息时间，我来参加朗诵会，我把自己创作的一首诗歌《有时》送给大家。”在朗诵会互动环节，听众鲍成达高声朗诵了自己的诗。鲍成达也是文学爱好者，当他在会场听到杨成军的诗歌时，心情非常激动。他说“杨成军的诗歌鼓励了我，生活虽然坎坷，但杨成军的诗歌重燃了我的诗心。”

“文化大发展大繁荣是每一个人的事情，这里也包括农民工。农民工是城市的建设者，我们通过这个活动就是想为农民工文学爱好者打造交流、资源共享的平台。另外，乡土文学一直是中国文学中重要的一个流派。农民工是这个社会中重要的群体，他们已经在文学作品中出现了很多。作为文化单位，我们要关注他们的生活、更要关注他们的精神。”金石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