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信是金
——贵州省清镇市“诚信农民体系”建设观察

清镇市市委书记杨明晋(左)向该市第一个诚信乡授牌。

养鸡专业户王泽华在自己的肉鸡养殖场。

诚信农户周国林在自己种植的果园里采摘金秋梨。

清镇市举办贵州省诚信农民建设论坛。

贵州省委常委、贵阳市委书记李军(中)深入诚信农户养殖基地调研。

清镇市暗流乡依托龙头企业带动发展起来的有机蔬菜基地。
编者按:
人无诚不立,业无信不兴。
6年前,一家企业无奈离去的脚步引发了贵州省清镇人对“诚信”这两个字的思考。6年后,当很多人还沉浸在对社会诚信缺失的口头抱怨之时,我们回过头来再看清镇,这座城市的人们在市委市政府的引导和带领下,用摸着石头过河的勇气,毅然决然地将诚信建设推向了深入,由此打开了该市38万农民致富的坦途,从源头上破解了“农民不富”的根本性问题。
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建设,离不开诚信建设,而社会的发展与进步需要高度的诚信。当下我国社会普遍反映强烈的许多问题,追其根源无不指向诚信危机。政府工作人员不讲诚信,既损害了政府的形象,又让群众反感;企业不讲诚信,片面强调利润最大化,结果就会生产假冒伪劣产品,欺骗广大消费者。沉痛的教训告诉人们,政府不诚信,必然失信于民;企业不讲诚信,坑害了消费者,也毁了自己;个人不讲诚信,对家庭不负责任,对社会不负责,其无朋友可言。
提起诚信建设,很多人总觉得是个人的事,但诚信社会必须依靠一套行之有效的制度规范。那么,如何让大家都来自觉地讲诚信?对此,清镇市开出的药方是——让诚信坚守者得到实惠。大家都明白,当不诚信者不受惩戒,诚信者得不到实惠成为一种社会现象时,社会诚信就会被打压,清镇的做法得到广大农民群众的拥护,因为,它从制度设计上就确保了让诚信者得到极大的实惠。
如果都能像清镇一样,拿出切实可行的方法,脚踏实地地推动诚信体系建设,我们相信,和谐社会建设的脚步就会不断加快。没有诚信,人何以为立?没有诚信,城市谈何发展?清镇人的诚信模式确实让我们眼前一亮。
“如果不是‘诚信农民’建设,我的基地就不会建得这么快;如果不是‘诚信农民’建设,我的基地规模更不会这么大;如果不是‘诚信农民’建设,我的贷款也不会这么快批下来……”3月8日上午,贵州省清镇市长津农业生态科技公司总经理吴长津接受了记者采访。据他介绍,不久前,他的公司遭遇了资金周转困难,得益于清镇市诚信企业贷款制度,公司很快得到了农村信用社100万元贷款,才使企业走出困境,步入了发展快车道。
这仅仅只是贵州省贵阳市清镇市“诚信农民体系”建设助推企业发展的众多事例之一。
自2006年下半年起,清镇市经过反复调研、总结和分析,认识到影响和制约全市经济社会发展的突出问题之一是“农民不富”。而全市38万“农民不富”的主要原因是:农民失信于政府得不到政策扶持、失信于银行得不到资金支持、失信于龙头企业得不到项目带动。农民诚信问题,不仅是严重影响农民富不起来的问题,还是影响农村经济健康发展和社会和谐进步的问题。为此,清镇市委以“诚信经验”为鉴,把“诚信农民”建设纳入农村学习实践科学发展观、农村党的建设、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的重要内容,扎实开展诚信农户、诚信村组、诚信乡镇、诚信企业的创建活动,以诚信这把“金钥匙”开启了农民致富之门。
诚信“变金”:
农民成“产业工人”
出贵阳,过清镇,就在离浩瀚的红枫湖不远的山头上,一块巨幅广告牌吸引了路人的眼球:“清镇,贵州农村信用评级的发祥地。”3月8日,记者深入清镇市采访,街道、村庄,无处不见诸如“讲诚信能够得到政府扶持、讲诚信能够得到银行贷款、讲诚信能够得到龙头企业带动”,“勤劳是银、诚信是金”等宣传标语。
诚信究竟给清镇市38万农民带来了什么呢?
在记者采访百花湖乡萝卜村萝卜哨组王荣斌养殖户时,他的故事令人回味。现年41岁的王荣斌,是该村养殖协会会长。2004年,他养猪失败后转入养鸡,成为大发养殖公司的一名签约养户。起初,由于没有启动资金,养鸡一度陷入了困境。在得知这一消息后,乡里的信用社主动找上门,在没有任何人担保的情况下,给他注入5万元贷款资金,养鸡项目起死回生。几年来,在公司技术人员的指导和帮助下,他严格按照公司要求和标准饲养肉鸡,获得了丰厚的回报,累计饲养出栏肉鸡16批,获利10多万元,家里盖起来300多平方米的小洋楼,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王荣斌凭什么得到金融部门和企业的信任与支持呢?他给记者的答案就是“诚信”两个字。老王农家院子里面挂了一串红灯笼,院坝边上栽满了指甲花、向日葵、美人蕉。堂屋正门上方,钉着一块“五星级信用农户”的小牌子。 他告诉记者:星级农户的评选,是由镇、村、社等组成的人员通过开大会、走访调查,针对农户的实际情况作出的公正评价。凭这个结果,到信用社贷款就不需要担保。五星级农户可以贷款20万元,星级越低贷款越少,最低贷款1万元。如果贷款后不及时还款,五星级就要变四星级。“现在,我们这里的老百姓对星级农户评选看得很重,评不上还要被人笑话呢。”
而在清镇市,也还有很多像王荣斌这样,因为诚信机制而让自己人生命运发生改变的农民。
红枫湖镇龙井村党员龙广平向信用社贷款7万元用于特色农家乐项目发展,临近还款日期,他想方设法偿还了贷款。在龙广平的诚信示范带动下,该村民组不良贷款率由年初的66.23%降到了3.2%。暗流乡下坝村党员刘云协助村支部开展诚信村创建,使村子获得诚信村称号,他和11户群众也因此获得信用社25万元的贷款,依托于政府引进的香港裕东农业有限公司的支持,刘云带领大伙发展了170亩的无公害蔬菜,每户年收入达到20余万元。
“只要讲诚信,大伙全致富。”王荣斌信心满满地告诉记者,如今村里的群众养鸡热情越来越高涨,越来越多的农民不再外出打工,而是留在家乡发展现代农业。
近年来,通过招商引资入驻清镇市的还有温氏养殖公司、昆明正大有限公司、四川特驱投资有限公司等3家非公有制农业龙头企业,这些企业带动该市1489户村民发展肉鸡养殖业。以大发公司为例,他们以“公司+农户”的模式发展肉鸡养殖,公司以记账形势向养殖户发放鸡苗、饲料、防疫药物等生产物资,并派出技术人员为每个养殖户提供全程养殖技术指导,肉鸡出栏后由公司负责按保护价回收成品肉鸡,养殖户养殖的肉鸡上市后,减去领用的鸡苗、饲料、药物等饲养成本就是养殖户的利润。2011年,这几家企业共出栏肉鸡突破1500万羽,年产值达5.28亿元,养殖户利润达3750万元,户均增收2万多元。
起步于2004年的清镇肉鸡养殖产业,在短短几年间突飞猛进,一跃成为贵州省最大的鸡苗生产和肉鸡生产基地。
贵州省农委、省委政策研究室、贵阳市农业局有关专家在调研中曾指出,清镇现代农业模式之所以成功,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在于良好的诚信氛围。
诚信“是金”:
构建完整诚信体系
8年前,发生在清镇的一件关于养鸡的“小事”,揭开了清镇市农民诚信机制建设的序幕。
在2004年,清镇市新店镇引进了国内知名的肉鸡养殖龙头企业大发公司养鸡项目,免费向农民提供鸡苗、饲料、防疫、技术培训、技术管理和市场回收,农村信用社贷款给农民建设鸡舍。但是,由于新店镇的少部分农民不讲诚信,违反合同,养鸡后不交企业回收而私自出售,导致企业难以生存,最后决定离开清镇,另谋发展之地。后来,这家公司被清镇市百花湖乡请去,百花湖乡的养鸡项目迅速发展起来,老百姓很快实现了增收。
企业“先来后走”的事情震撼了整个清镇。清镇市委书记杨明晋在全市总结会上痛心疾首地指出,如果企业因为极少数群众不讲诚信走了,清镇市38万农民就失去了一条稳定增收、保赢不输、保盈不亏的致富门路。由此,清镇市委、市政府决定在农村实施诚信农民教育、诚信乡镇建设,构建诚信机制。
据清镇市诚信办负责人介绍,“诚信农民”建设的“三大主体”,就是政府、企业和农民。政府的“角色”就是制定政策,完善机制;企业重点解决项目、资金、市场问题;而作为农民主体,就要增强他们的发展意识、诚信意识,让他们掌握一定的创业技能。
2010年,通过以该市暗流乡、新店镇为试点,积累可供借鉴的宝贵经验后,清镇市出台了《关于以诚信农民建设为抓手,全面推进农村经济发展社会和谐进步的意见》,明确以教育农民诚信于党和政府、诚信于法律法规、诚信于市场准则、诚信于金融支持、诚信于合同约定(“五个诚信”)为切入点,全力开展诚信农民创建工作。按照政府主导、企业主推、农民主体的“三位一体”诚信农民建设体系,着力打造诚信农民联结诚信政府,解决扶持问题;诚信农民联结诚信农业龙头企业,解决市场问题;诚信农民联结诚信金融部门,解决资金问题的“三维联结”运转链条。很快,该市又配套出台了《清镇市“诚信企业”标准和评定办法》、《清镇市“诚信政府”标准和评定办法》、《清镇市“诚信农户”“诚信村民组”“诚信村”“诚信乡”(镇、街道)标准和评定办法》等一系列关于“诚信建设”的文件,强力推进诚信建设。
“不打架斗殴、无子女辍学、不短斤少两、不出售农药超标的果蔬、按期还贷按时付息……”诚信的概念由空洞逐渐被具体、细化。从乡镇到村组,一个个诚信评审委员会相继成立,成员由村组长、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村民代表、信用社信贷员等组成,大家坐在一起,按照标准来衡量每一个农户诚信与否。完全确保了公平、公正、公开。
为了让诚信体系真正在农村基层一线发挥作用,清镇市提出“诚信搭台,经济唱戏”的思路,形成奖惩机制,按农户不同的信用星级,对农村合作医疗、水费、有线电视收视费、学前教育收费等及时兑现奖补。
而对于那些不讲诚信、甚至触犯法律的人,则恰当运用惩戒手段。2008年,百花湖乡养殖户周正怀拒不向公司提交代养肉鸡,强行出卖公司肉鸡拒不履约,同年12月10日,周正怀因侵占公司财产罪被判处有期徒刑一年,收缴非法所得34261元。该案的处治,在清镇市起到了很好的警示作用。
伴随诚信机制建设广泛深入的推开,清镇市不但肉鸡养殖业迎来了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机遇,整个社会大环境也逐渐开始了质的飞跃。
通过这些强有力的措施,清镇实现了诚信创建强力推进生态农业、循环农业、高效农业发展,强力推进农业基础设施建设提高现代农业装备水平,强力推进农村精神文明建设的“三个推进”目标。到2011年底,该市共成功创建诚信乡镇8个、诚信村247个、诚信村民组1518个、诚信农户103125户,全市涉农贷款余额达到了15亿元,是2005年的7倍,农民得到的贷款比2005年多了5倍。诚信蔚然成风,农村不良贷款率仅为2.3%,比2005年下降了4.3个百分点。诚信建设有效解决了农民贷款难问题和发展生产难问题,有力地促进了农村经济的大发展,促进了农民增收和农村社会的和谐稳定,“三农”工作实现了新突破。
2011年5月,中共中央政治局常委、中央书记处书记、国家副主席习近平到贵州视察,充分肯定了贵州“诚信农民建设”活动,并在《贵州清镇市“诚信农民建设”的实践与思考》一文上作出了重要批示。
贵州省委书记栗战书、省长赵克志也就落实习近平副主席批示精神作出了重要批示和指示。贵州省委副书记王富玉多次指出,建立诚信农民体系,是构建和谐贵州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农民进入现代农业产业化过程、农民从事市场经济的重要一环,是农民的立身之本。在清镇抓试点的基础上,要向全省推广。
诚信“留金”:
金凤凰不请自来
讲诚信,的确给清镇市农户们带来了实惠,人们逐渐认识到了诚信的重要性。“讲诚信能致富,不讲诚信人家不敢买你的东西。”3月8日,记者在采访时,就连清镇市街头小贩王常发都觉得,自己已经悟得了做生意的真谛。
清镇市右二村的小山椒品质一直不错,几年前,曾被四川商人看中,并将当年出产的所有小山椒全部收购。尔后,又有人来收购,村民们本可以在别处倒些辣椒来卖给人家,但是为了保证右二村小山椒的口碑,大家没有这样做。
收购商觉得这里的人们诚实可信,能够保证山椒质量,所以提前下了几年的订单,村民们不再担心销路。令村民们惊喜的是,收购商还带来了大批生意伙伴,将右二村的其他农副产品全部收购一空。
去年,四川希望集团拟投资10.2亿元,修建13个年出栏达40万头的标准化生猪养殖小区项目,就是看中了该市诚信农民建设形成的发展环境;在清镇已投产的众旺食品有限公司,受诚信创建环境吸引,放弃了其他地区开出的零地价优惠条件,毅然落户清镇;山东寿光市农业发展有限公司,经过3次实地考察,决定把公司的核心基地建在清镇,预计兴建有机蔬菜基地5万亩,投资规模达10亿元,带动诚信农户2万户,户均年收入10万元左右。
由此可见,“诚信建设”体系给发展中的清镇搭建了一个既有公平又有约束力的经济社会发展框架,平衡了利益分配、实现了多方共赢。
“以前是我们追着企业老板,请人家来投资。现在是企业老板主动来我们办公室,追着问自己的项目符不符合市里的引进标准。”清镇市招商引资局招商三科的负责人告诉记者,2011年,清镇共引进内资54亿元,较去年同期增长70.51%;引进外资577.5万美元,较去年同期增长45.47%,其中有相当一部分企业是冲着清镇“诚信”的金字招牌主动前来洽谈的。
但一个很有意思的现象是,投资清镇的企业也必须先破除以往的“强势”惯性思维。凡入驻清镇市的龙头企业,均向政府和群众作出承诺:诚信经营、诚信管理、诚信服务。如大发、温氏等肉鸡养殖龙头企业,始终恪守“四提供一回收一确保”(向农户提供鸡苗、药品、饲料和技术,所有出栏的肉鸡由公司统一回收,确保养殖户每只鸡纯利润1.5元以上)的承诺。农户只要建好鸡舍,公司就以记账方式向农户提供鸡苗、饲料、药品,解决启动资金困难的问题;每天到农户家中进行1~2次服务,在技术上保证鸡苗存活率达90%以上。2009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大发公司有336万只肉鸡以低于成本价的价格销售,造成直接亏损360万元,但是他们坚持履行合同,承担全部亏损。
农药、化肥、种子、农机、农资等行业和企业,要及时保质保量地为诚信农户、诚信村民组提供生产生活资料,保障供应,并承诺不制售假冒伪劣产品,不哄抬物价,不坑农害农。农机部门、供销部门出台政策,诚信农户在购买享受国家补贴的农机产品和农资产品时,可实行“信用迟付”优惠。
清镇市市委书记杨明晋告诉记者,下一步,清镇市将把城市居民纳入诚信建设,形成政府、企业、农民、居民“四位一体”的诚信体系,全力推进诚信清镇、诚信社会的建设。要使诚信成为每个社会成员的思想意识、思维方式、行为规范、生活习惯、自觉追求,成为一种生活态度、价值取向,把诚信打造成清镇的主流文化和特质。诚信农民建设机制,打开了该市农村经济社会发展的新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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