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新西兰，曾在离惠灵顿大约十多公里的Lower Hutt（下哈特）小住。第一天，在哈特河的大坝上带孩子们散步，女儿从脚下三叶草丛中挑出了长着四个叶片的一株，捧在手中供奉着。直到进了咖啡店，当我听到一位新西兰青年很真情地赞美那株芝麻粒儿大的叶子的时候，方知我们是撞了大运。

其实对于新西兰来讲，Lower Hutt又何尝不是芝麻粒儿那么大呢，而当我们一家人在此静心品味或是满天朝霞，或是一空繁星之时，方知这座小城的芳香是如此浓缩。把它作为我们新西兰之行的起点也的确是个幸运的开场白。

Lower Hutt在世界上最出名的是多斯艺术博物馆（The Dowse Art Museum）。这里常有的新西兰国家级艺术品的展览和它不大的展厅面积不免会使观者产生很强烈的反差。初到这里参观，脑子里总在盘旋那句“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的古语。因为住在附近，造访的次数便犹如邻里串门般频繁。一次，在博物馆的咖啡厅和朋友闲聊，斜后方便有三位该市政要在座。由此也证实，这个博物馆确是这座小城的经典，不禁回忆起日前在博物馆二楼所见，那段以其名字命名这座博物馆的第一任市长Dowse先生的一段生平，大意是：Dowse先生是这里的第一任市长，对这座城市充满热爱，他的理念是将这座小城建设得不仅满足人们的温饱需要，还应充满人文关怀。城市的规划应包括社区服务中心、学校、博物馆、游泳池、敬老院……Dowse先生以其毕生精力倾注于此，直至生命最后。这座博物馆以他的名字命名，但他却没能亲见它的落成。这是个伤感而让人动容的结局，但却使偶然来此小住的我们陌生感顿然消失，像是回到了心驰神往的家园——

每天清晨走出家门便能听到各种小鸟的叫声；沿绿草茵茵的河畔散步，还可望见野鸭、水鸟和黑天鹅在清澈的河中嬉戏，而它们似乎也不太介意跨河而建的大桥上飞驰的火车；不远处是图书馆，藏书的数量超出了我对这座微型城市图书馆的估计，而里面的温馨气氛让人觉得就像置身于自家的书房；小城每周六的上午都有物美价廉的早市，平日难见面的人物，在这里出现的概率极高。

一个周末，去了伊斯特伯恩海湾开车兜风，碰巧望见海上出现绚丽的彩虹。海滩是黑色的，退潮后有海底的植物露出根茎；白色的海鸥常常成群。据栈桥上有经验的垂钓者说，有海鸥聚集的地方，水面下一定有沙丁鱼群，沙丁鱼的下面便是大的鱼情。起初，我这个常在北京垂钓的爱好者还将信将疑，但当我在十分钟内见到三条大青鱼连续被拽起的情形后，心里不禁叹服。这分明是“溪深而鱼肥”的现代版嘛。而令我更感意外的是：城市文明竟然尽在咫尺，回身竟能望见不远处又是一座博物馆——Petone Settlers Museum（皮通尼的殖民者博物馆）。

在一次聚会上，我问曾在市政厅工作的Susan女士：“你觉得Dowse先生当初设想的城市建设理念对Lower Hutt整体的发展走向所起的作用会不会是决定性的？”答者似乎并没有按照我预想的结论佐证我的逻辑：“Dowse先生对这座城市的贡献是令人尊敬的，人们至今铭记。而Lower Hutt目前所呈现给世人的结果凝聚的是很多像Dowse一样的、热爱这座小城的人们的贡献，他们都很杰出，我个人认为并没有太多的区分。”“一个城市在其发展过程中所遇到的各种情况的确是复杂的。”听得出，坐在一旁的Marco先生是在补充着Susan女士的观点，“Lower Hutt这个地方多涝，起初英国人来到这里，发现了这块依山傍水的平原后，非常惊喜，并很奇怪毛利人为何在山上艰难寄居而不在平原生活，而不久后的洪水泛滥马上给了他们答案：所有精心建造的房屋和农田均被无情地淹没。”听到这里，我似乎能够领悟面前这二位将指给我的东西，他们是希望我以更客观的笔法描述这座他们所服务并居住的城市。于是，我给了最后的提问：“你们觉得Lower Hutt最让你们终生铭记的会是什么？”而他们异口同声的作答竟像是在接受我送上的礼物：“哈特河！”随后深情而简短的注释令我记忆深刻：“哈特河不仅和我们的生活相伴，亦和我们的心灵相依。”

Lower Hutt这小城，围绕山水而生，精巧、恬静。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也许才是它最根本的逻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