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手记】10月10日至13日，记者随海南省人大常委会《劳动合同法》、《海南省集体合同条例》执法检查组第一小组到海口、定安、临高等市县进行执法检查。

记者发现，每检查一处，在返回的中巴车上，检查组的成员都会针对检查中遇到的执行《劳动合同法》、《海南省集体合同条例》的某一问题畅所欲言，碰撞出一些意想不到的“火花”。

原来，在车上没有被检查单位，所以大家“口不择言”；原来，检查组的成员来自人大、政府、劳资双方，有各自的立场，所以“争论不休”；原来，车厢里的环境，没有会议室的严肃氛围，所以更能够产生思想火花。

是否需要一根更硬的“鞭子”

【时间】10月11日上午

【地点】海口市开往定安县的路上

【人物】海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省总工会主席符兴；省人大内务司法委员会主任杨宜生；省工商联专职副主席陈琼月；省人大常委会委员、国投洋浦港有限公司总经理康韬；省总工会巡视员徐远航；省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厅劳动保障监察处处长邵民生等检查组全体成员。

上午8时30分，淅淅沥沥的小雨中，检查组准时从海口出发。

“大家感觉昨天的检查有什么收获？”检查组组长符兴首先发问。

徐远航马上回答：“我觉得左娟说的执行海南省集体合同条例‘需要一根更硬的鞭子’，值得思考。”

【背景】10月10日，执法检查组先后到海南金鹿集团、海口家乐福红城湖店检查，最后一站是听取海口市政府有关执行《劳动合同法》、《海南省集体合同条例》情况汇报。

海口市总工会副主席左娟在汇报会上说，在实施《海南省集体合同条例》时，如果工会发出要约而企业不愿意签，《条例》规定工会可以报请劳动行政部门给予警告并列入用人单位劳动保障守法诚信档案，定期公布，但这样的规定太“温柔”了，没有足够的威慑力。

【现场】康韬深有感触地说：“这方面的确存在一定的问题，在当前海南诚信档案制度还不完善的情况下，工商也好银行也好，都还没有很好地利用诚信档案，没有对企业造成实际的威慑力。”

徐远航补充说：“除此之外，就只有劳动行政部门给予警告。要是警告之后还是不听呢？在处罚方面，能否有更强硬的措施？”

邵民生解释说，《劳动保障监察条例》对可进行处罚的情形有明确规定，而《集体合同条例》直接规定“劳动行政部门给予警告”，而不是规定“由劳动行政部门给予查处”。“如果是给予查处，就可以进行相应的处罚。”

“我认为不能一味地想着制约、惩罚老板，否则势必影响投资环境。”陈琼月对此持有不同意见。

“对惩罚企业提多了，是否会影响投资环境、影响经济发展？这种顾虑不能说一点道理都没有。但我认为，如果不把职工的问题解决好，企业发展乃至整个经济发展会缺乏宽松的环境和强大的动力，所以关键是把握好度，把维护职工合法权益与促进企业发展有机结合起来。”符兴说。

是否需要一个签订劳动合同缓冲期

【时间】10月13日上午

【地点】定安县开往临高县的路上

【人物】检查组全体成员

上午8时30分，检查组从定安出发，前往下一站临高。天空依然飘着小雨。

“邵处长，您认为昨天我们检查时，单总经理提出的季节工种签订劳动合同需要缓冲期的建议，合理吗？是否符合劳动法规的规定？”杨宜生虚心请教。

【背景】10月12日，检查组到海南省最大的以加工热带果疏产品为主的食品企业——海南达川食品有限公司检查，公司总经理单丹向检查组倒出了自己的烦恼：企业所加工热带水果季节性很强，每年水果成熟的季节，需要大量以当地农民工为主的、工期为3个月以内的季节工，每年间隔用工两次左右，但却碰到了严重的招工难问题，希望能够给这种3个月以内的季节工，也有一个类似试用期的一两个星期的缓冲期。

【现场】邵民生略加思考后回答：“劳动法规定，同一用人单位与同一劳动者只能约定一次试用期。以完成一定工作任务为期限的劳动合同或者劳动合同期限不满3个月的，不得约定试用期。达川公司的季节性用工都在3个月以内，显然是不得约定试用期，而不签劳动合同更是不符合劳动法规。”

徐远航分析说：“达川公司遇到招工难题的主要原因是，企业按照法律法规要求，一上班就必须与工人签订劳动合同，而当地的农民工却不愿意签劳动合同。因为他们认为在不了解这份工作累不累、自己能不能适应的情况下，不应该马上签。”

“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像这种情况，在招当地农民工当季节工时，是农民工不愿意签劳动合同。如果非得要签，农民工就不干，就招不到人。能不能考虑老板的难处，规定一些情形企业可以免责。”陈琼月说。

康韬却担心地说：“如果规定免责的话，就怕难免会有一些老板钻空子。”

“所以，如果规定免责情形，就得配套规范、完善相关制度。”

是否让城市与农村的医保、社保兼容

【时间】10月13日上午

【地点】从临高县开往海口市的路上

【人物】检查组全体成员

上午10时30分，检查组从临高出发，返回海口。蓝天白云，艳阳高照。

“城市与农村的医疗和养老保险能否转换、兼容？是否有可行性？”“我觉得不现实！”“我认为可以开展相关的调研。如果真是可行的话，那些农民工因怕交保险而不愿意签订劳动合同的难题就迎刃而解了。”汽车刚离开临高县城，大家就你一言我一语地交流起来。

【背景】检查组在临高县实地考察海南思远食品有限公司时，发现该公司存在的主要问题是熟练工难稳定——当地40岁以上的农民工不愿签订劳动合同。造成这一状况的主要原因，是员工不肯参加各项保险。该公司工会主席兼人事部经理提出，城市与农村的医疗和养老保险是否可以转换？

【现场】康韬首先分析起来：“这确实给我们提出一个新课题，一些农民工不愿意签订劳动合同，主要原因是签了合同自己要掏钱交保险，而交了等于白交。”

“那些四五十岁的农民工，断断续续出来打工，不可能缴够规定的15年，所以交了等于白交。转换的建议不失为一个好办法。”邵民生表示赞同。

“城镇和农村的养老保险、医疗保险能不能兼容？比如说，农民工在企业上了养老保险和医疗保险，他所缴的金额能不能转回到农村去？如他在城镇打工的时候，一年自己和企业交的医疗保险加起来是790元，而农村的医疗保险是79元钱，那么他把这个790元转回去，可以顶他在农村10年的医疗保险费用。同样的道理，养老保险也采取同样的方式来处理。另外，能否规定农民工或者季节性的农民工，只缴医保、社保和意外险这3种险。”徐远航说。

……

“我的整体感觉是，当前这些非公企业生存环境还是比较艰难，不同程度存在融资难和税费负担偏重等问题，不是他们不愿意严格执行劳动法和集体合同条例，而是确实能力有限，所以我们在维护职工合法权益的同时，也要尽可能为企业着想。”陈琼月开始做总结。

符兴赞同陈琼月的看法。

这时康韬哈哈大笑：“你们看，国务院今天出台了九大金融财税政策‘力挺小微企业’。”他举起手中的iPad显得十分兴奋。

“是啊，但愿这些政策能够很好地落地。”徐远航附和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