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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1年04月22日 星期一

塆里

□川流
《工人日报》(2011年04月22日 006版)

塆里派人进城来给我“把讯”,说房族三叔公去世了,就定在明晚进材,后天出殡。

塆里就是我的老家村庄,座落在鄱阳湖口一个偏僻的乡下,三十来户人家,百把号人。我们那里称呼村庄都为塆里,就像称呼家里一样。

因为工作关系,我只能赶在三叔公出殡那天下乡。 塆里并不远,一个多小时就到了。进了塆,只见到处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我扛着折叠式花圈,提着鞭炮、草纸径直往三叔公家里去。塆里搞了新村建设,所有的房屋外墙都刷上了白粉,水泥便道通到各家各户。路上,遇见了二叔,他站在塆边干涸的水渠里,房族与我同辈的大哥腊保坐在渠沿伸着一条腿,二叔正用白酒帮他推拿脚踝。二叔并没有学过医,却无师自通会一些跌打推拿的活,平时塆里谁的脚扭了,哪家小孩手摔脱了臼什么的,他都很乐意免费帮忙。

三叔公的家在塆南头。外屋墙堆靠着一排花圈,门口搭了凉棚,凉棚下摆三张方桌,一些人围坐着抽烟喝茶吃点心。有穿着整齐服饰的洋鼓洋号队伍在候着,还有吹喇叭、吹唢呐的。这些年,三叔公儿子大敏在外面搞装修,赚了些钱,看得出丧事都是按塆里高标准筹备的。

进屋门旁摆了一张条桌,后面坐着寿生。寿生比我小一些,在乡小学做老师,每逢塆里有人去世,都是他负责礼簿登记工作。我上前随了礼,寿生认真地做了登记。门外一个后生放了鞭二十头,在噼雳啪啦声中我垂着头走进灵堂,点了一支香,插入香炉。三叔公的两个女儿,儿子大敏和他媳妇都跪在棺材旁,女儿、媳妇放声哭了起来,边哭边念,爹呀,城里小川侄子来了呀!我跪倒磕了三个头,起身上前扶起大敏。大敏紧握着我的手说,兄弟,谢谢!谢谢!我说,应该的,应该的,节哀!节哀!大敏问,吃早饭了吗?我说,吃了过来。大敏递过一支烟说,那你去外面喝茶。来到外面,有人给我腾了个座位,便坐下与大家闲聊,说的都是三叔公临死前的一些事。在塆里人眼中,似乎人之将死都有征兆,往往说的人头头是道,听得人连连咂舌称奇。

我稍坐会,就去了二叔家。父亲去世后,二叔就是我唯一的至亲长辈,每年来塆里拜年,吃住都是在二叔家。二叔已在家里等,见了我说,还怕你来不成呢。我说,最近事多,但出殡是肯定要赶来的。二叔点点头,这就好,别让塆里人说闲话。我们聊了聊当前的粮价和棉花收成情况,又问,塆里搞新村建设,每家每户摊了不少钱吧?二叔说,开始一家摊了几百块钱,后来都退回了。我没有告诉二叔,这上面我是捐了钱的。

塆南头突然鞭炮声大作,喇叭、洋鼓也都响了起来。二叔说,走吧,去送送你三叔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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