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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1年02月10日 星期一

【我在我思】年味的淡去

韩昌雪
《工人日报》(2011年02月10日 003版)

腊月二十五那天,应昆明海洁环卫公司总经理马维亚之邀,到该公司农民工沈永林位于滇东北乡下的家里做客。顶风冒寒狂奔200多公里的理由只有一个——去吃“杀猪饭”。

在沈家被炭火煨热的小屋里,很过瘾地品尝了十几道原生态菜肴。填饱肚子后不经意间抬头看见屋子里悬挂的腌猪肉,再看看沈家老人慈祥的笑脸,突然意识到:乡村的年味好重。

此前头一天中午,马维亚兴冲冲带我去看他给员工准备的年货——大米、食油、被子,堆放了一屋子。

“今天过年吃肉已不是难事,但我从来有个心结,就是过年的年味必须有。”他说:“今年我们除了给职工发过年费,还发了年货。我的感觉是,发再多的钱,没有年货,不像过年的样子,没有过年的味道。”马维亚执意认为,年味要靠必须的物品——年货来烘托。

古汉语中,年的本义是“五谷熟”,即年成、收成的意思,它和农业文明有着天然的联系,因此,年味和农业文化共荣枯,年味在传统社会里最为浓重。而工业文明越发达,城市越现代化,年味则越淡,甚至还有可能渐渐淡出人们的记忆。

每年我国特有的上亿春运大军候鸟般地从“先进”的工作地赶往“落后”的桑梓地,为了什么?说到底,都是为了阖家团圆吃顿年夜饭,一起品味过年的味道。

过年前,亲友见面往往会问“春节怎么过”,我的回答通常是“书房、饭厅、卧室7日游”。我在春节一般杜门不出,蜗居于家,以读书、饮茶、观窗外景色的方式,松弛一下平日绷得太紧的神经,体会悠闲、慵懒、从容的感觉。

农业文明凸显闲适慵懒,“因过竹院逢僧话,又得浮生半日闲”是其极致。陆机所谓“悲落叶于劲秋,喜柔条于芳春。心懔懔以怀霜,志眇眇而临云”,在今人看来,似已不可理喻——在生活和工作节奏日益加快的当下,谁还有时间和心情去琢磨什么“秋霜春云”?

只因为,浮躁、势利、焦灼、孤独,已经构成了当下工业社会文明图景中的一部分。

庄子反对把牛马用绳索等物束缚住,他借北海若的口说:“牛马四足,是谓天,落(络)马首,穿牛鼻,是谓人。”牛马天生有四条腿,这是天生的,但人却要用绳索之类羁縻牛马,乃是违背天性之举。卢梭在1749年工业革命刚露端倪时就先知先觉地批判了自文艺复兴以降,所谓“科学与艺术”的发展对人类的精神奴役和自由天性的钤束。

东西两位先贤殊途同归,都把人的幸福尺度定格在天性的散漫和汪洋恣肆上,认为人爱好自由的特征决定了对其任何有形于形体、无形于精神的拘束都是有违自然的。

农业社会与年节文化密不可分的是慵懒、散漫、随意和闲适。人除了饱食煖衣等物质条件外,慵懒、散漫、随意和闲适何尝不是一种可感的幸福指数?

工业文明对中国传统的冲击,包括春节,似可落脚到一些现象来感悟,比如圣诞节。以年轻人的情感饱和度来揆度,春节呈现“颓靡”,圣诞日益“旺盛”。

年味的淡去,大概折射的是人类异质文明邂逅时的某种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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