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公园记忆……

久居京城,却多年不去北京的那些大公园了。穷忙,固然是原因之一;怵头,似乎更是理由。连街上都是人山人海,何况公园?所以,宁肯“宅”在家里,最多到自家附近的小公园里转转,多少寻求一点亲近自然的机会。
记忆里,上一次进天坛是一个秋日,本想重温儿时在那僻静的树林里捡拾落叶、玩“拔根儿”(一种游戏)的感觉。进去后才发现,到处都是游人,难得寻觅清静,童年记忆荡然无存了;想在回音壁听到同伴清晰的回声,也已近乎幻想……
上一次爬佛香阁至少是十年前了,留下的最深印象,就是自己的头上总是“顶”着别人的鞋底儿,抬眼望去尽是别人的屁股;儿时人迹稀少、伙伴们常捉迷藏的万寿山后湖,如今稍不留神,自己都可能迷失在假古董明清街的人流里……
上一次逛北海是更遥远的事,带着三岁的儿子,想让他领略一下当年他爷爷带着小时候的我,在太液池边垂钓的乐趣。依旧走进北海西门,却已物是人非,别说钓鱼,满眼就是“过江之鲫”……
上一次去八达岭是陪外地客人,望着长城上蚂蚁般蠕动的人群,实在不想也不敢再充“好汉”。买好票,先向客人“告罪”,请他们自行登楼,远眺美景(天知道能否看到),自己则留守恭候……
上一次进故宫、登景山、逛太庙是什么时候?记忆俱已模糊,留下的唯有人头攒动……
也许自己真的老了,提起关于北京公园的记忆,首先想到的竟是怀念早年间的那份儿快意。徜徉于鸟语花香,漫步于历史遗痕,那才是一份儿享受,才叫休闲。似如今这般汇入人流摩肩接踵,于喧闹中呼朋唤友,扒开人缝儿瞄几眼景物,轮流排队照几张相片,以示“到此一游”,何来享受?哪得休闲?简直就是受罪。与其受罪,何如不去?
常常想起北京闹“非典”的那些日子:街上人少、车少,仿佛一下子远离了喧嚣,回到了从前。某日午后,走在显得有些空荡的鼓楼大街上,享受着春日和煦的阳光,我竟忽然想起了儿时的游戏——和同学坐在马路边儿,望着过往的汽车数数儿!闹“非典”的日子,公园里更是少有的宁静,没有了外地游客,连北京人都躲在家里。我们几个同事几乎每天去爬香山,为的是锻炼身体,抵御可能“突如其来”的非典袭击。
早年间北京公园里的那份儿安适哪儿去了?毋庸讳言,让日渐膨胀且无尽无休的人流吞噬了。想想几十年来北京人口增长了多少?地盘儿扩大了几倍?而公园又发展了几个?一琢磨,倒也释然。
北京经济的发达,城市的发展,都是好事,人口的增长也不可避免。但城市公园是很难扩大的,历史遗迹是很难改变的,一则空间有限,寸土寸金;二则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不可擅动。这可真是一道难题。
我知道,自己无力改变这状况——连政府都发愁,何况一个“老”百姓?但我可以选择不去大公园,寻求自己的那份儿清静——尽管它很逼仄,也很无奈。
其实,解决城市公园拥挤问题也不是毫无办法。想想美国纽约的中央公园,难得那里的先人们为子孙在寸土寸金的曼哈顿保留了那样一大块绿地,而且无论后来怎样发展和建设,都不允许侵占,如今成为许多人休憩和读书的好去处,与旁边繁华的第五大道相映成趣。北京已然没有那样的条件了,但见缝插针、千方百计保留和开辟一些小块绿地总是可能的,或者说完全可以。聚少成多,也是百姓福分。重要的是,人们,特别是政府的环境意识与切实的保障措施。
捎带着说说公园的门票,除了免费开放的(这事儿挺得人心,特别是平民百姓的心),都贵得吓人。遥想上世纪五六十年代,孩子们手里有一毛钱,就可以连天坛带自然博物馆玩儿遍了,出来后还能“免费”逛天桥。现在,没有百元大钞是办不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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