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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0年12月24日 星期一

民间风俗注册“十里红妆”商标后引发七年之争

【关注】一个商标困扰两家民间博物馆

王 猛
《工人日报》(2010年12月24日 005版)

骆栋多年来一直收藏包括“十里红妆”系列的越文化藏品,其间,他创办了“裕昌号”民间博物馆,也曾红极一时。

在网上查“十里红妆”,百度百科是这样解释的:所谓“十里红妆”是旧时嫁女的场面。

人们常用“良田千亩,十里红妆”形容嫁妆的丰厚。发嫁妆时,大件家具两人抬,成套红脚桶分两头一人挑,提桶、果桶等小木器及瓷器等小件物品盛放在红扛箱内两人抬。一担担、一杠杠都朱漆髹金,流光溢彩。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日常所需无所不包。蜿蜒数里的红妆队伍经常要从女家一直延伸到夫家,浩浩荡荡,仿佛是一条披着红袍的金龙,洋溢着吉祥喜庆,炫耀家产的富足,故称“十里红妆”。据了解,作为一种婚俗,“十里红妆”在宁波、绍兴等地都有流传。

就是这个流传的旧俗,居然引发一起长达7年的商标争议,宁海、诸暨两方对“十里红妆”商标的争夺,显示了民间博物馆的生存困境。

收藏15年投资或超千万元

浙江省宁海县投资五千万元组建“十里红妆”婚俗博物馆,当地大力研究、宣传、保护“十里红妆”,先后以“十里红妆”为题材拍摄了电影、创作了舞台剧。宁海十里红妆婚俗先后被认定为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十里红妆”已成为当地文化旅游的标志景点,受到了社会各界和广大游客的关注。

然而令人尴尬的是,“十里红妆”等41类商标“博物馆设施(表演、展览)”却并不在宁海,7年前,与宁海相距百公里的诸暨人骆栋就申请注册这一商标。作为一位古越文化收藏家,骆栋多年来一直收藏包括“十里红妆”系列的越文化藏品,其间,他创办的“裕昌号”民间博物馆,也曾红极一时。由于宁海方面对该商标存有争议等原因,“十里红妆”商标至今“难产”。

“15年来,我收藏了1万多件藏品,花去了无法统计的金钱和精力,但是现在却躺在深山、无人问津。” 骆栋说,对现在的状况,他感到十分不安,“光在2002年之前,我就在这方面用了近500万元。”

但至于一共投资多少钱用于收藏,骆栋说他自己也没有进行过统计。笔者看到了一份2002年4月的订单,骆栋用8万元买了一张千工床。而在骆栋的1万余件藏品中,价值跟千工床相当甚至更高的藏品数不胜数。

据笔者了解,骆栋一直在诸暨市民政系统工作,父母经商,家境殷实。专注越文化收藏15年的他,说现在剩下的感觉就是“累”。

左右为难的商标纷争

也就是2002年惊艳杭州西湖博览会后,骆栋意识到了“十里红妆”的商标价值,遂萌生了申请注册“十里红妆”商标的念头。

骆栋说,当他跑到商标事务所一查询,发现“十里红妆”已被一家公司抢注在床上用品类商标,而41类“博物馆设施(表演、展览)”尚无人注册,遂以公司名义申请注册这一商标。

而骆栋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商标的注册,竟然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2005年的一天中午,我正在单位楼下停车,一个陌生电话打过来,问我是不是注册了‘十里红妆’商标?要不要转让?”谈到双方的第一次博弈,骆栋说自己当时“一下子还没有反应过来”,“当时拒绝了对方”。

后来,骆栋知道给其打电话的是何小道委托的宁波商标事务所。何小道是宁海一位“十里红妆”文化收藏家,他早前创建的“十里红妆”婚俗博物馆,作为浙江省民间博物馆首批“民办公助”进行试点,当地政府投资五千万元对其进行赞助。

据介绍,“十里红妆”在宁海保护传承得较为完整,近10年来,当地各级部门对研究、宣传、保护“十里红妆”投入了巨大的人力物力。先后拍摄了电影《十里红妆》,创作的舞台剧《十里红妆女儿梦》还获得了“五个一”工程奖,宁海十里红妆婚俗被认定为浙江省非物质文化遗产,2008年被认定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2009年该市投资1.4亿元建造“十里红妆”博物馆。

如果骆栋在41类成功注册“十里红妆”商标,将意味着宁海一切文化活动都不允许出现“十里红妆”字样,其多年打造的“十里红妆”将付诸东流。

为此,宁海方面提出异议,要求撤销“十里红妆”商标。2009年5月,国家工商总局依据《商标法》规定,裁定“十里红妆”商标予以核准注册。

“当时只为传播越文化,根本没有想过经济利益,否则就注册在其他更容易产生经济效益的类别了。”骆栋说,他选择在41类注册“十里红妆”商标,主要目的是为了更好传播、发扬古越文化和当地的历史婚俗。然而对于宁海来说,目前“十里红妆”既是其一张文化名片,也是一张旅游名片。当地试图通过各种途径讨回“十里红妆”商标。在2009年5月商标异议被驳回后,宁海“十里红妆”博物馆第二次提出“复审”。2010年6月,一份由浙江日报报业集团起草就该商标纷争事宜的内参,送给了浙江省委常委和副省长。有领导专门做了批示,要求两地进行协调,但据笔者了解,目前事件尚无实质性进展。

两个民办博物馆的不同境遇

同样是民办博物馆,同样是“十里红妆”婚俗题材,如今却有着截然不同的境遇。

宁海“十里红妆”博物馆,原是一家完全由个人收藏爱好者创办的民营博物馆。如今已经完成了另一个跨越——由于是属于“民办官助”,其被作为宁波市重点旅游工程,当地政府在土地、资金、宣传等方面,给予了大力扶持,并试图打造成宁波市乃至浙江省文化旅游新亮点。

2002年亮相西博会,其后在绍兴开设“百床馆”,是骆栋最辉煌的一个时期,当时被称为越文化的一个重要窗口和“江南风情看绍兴”的一大亮点。而近年来则日渐衰退。2008年,由于绍兴场地合同期满,骆栋回到诸暨老家,在距离城区30公里的私宅安顿下来。那里此前是一个茶厂,占地10余亩。

由于没有展出场馆,骆栋数以万计的藏品“藏”入仓库。“藏品要通过展示才能焕发出光彩,而我的绝大部分藏品却一直堆在仓库里。”看着自己辛苦收藏的宝贝藏在深闺无人识,骆栋在叹息之余常感到深深的困惑。

近年来,绍兴市、诸暨市也先后出台文件,要求在资金和土地上对民办博物馆进行资助。“我们地方政府也很支持民办博物馆,相对来说,宁海政府更加注重挖掘文化,并将传统文化进一步发扬光大。”骆栋如是说。

“一个茶厂,两个工人,三只小狗……”骆栋如此调侃现在的“裕昌号”,自从搬到远离城区、人口稀少的山村后,“几乎无人光顾,有时一个月也没游客,只能听到小狗的叫声”。

而骆栋所说的两个工人,则是指自己的妈妈爸爸。以前在绍兴办展馆时,还有一张8元不等的门票收入,而“移居”山村后,门票也成了可望不可即的事情,“只能让父母来照看了,可是这些床品一类的藏品,由于太大、太重,两位老人越来越感到吃力了”。

骆栋说,如果有可能,他还是想重回市区,毕竟,对于博物馆而言,有足够的人欣赏,才有其存在的意义。而目前,他的这一想法还未得到有关部门的正式答复。

“文物保护是一篇巨大的文章。”骆栋认为自己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目前,我们博物馆的生存和维护也越来越成为难题。”骆栋坦言,他的博物馆,每年维护资金需要近十万元。“宁海县已经将‘十里红妆’提升到地方文化品牌的高度,而我还是一个人在战斗。”在接受笔者采访时,骆栋说自己很“无助”。

“其实不管是诸暨,还是宁海,我们都是‘十里红妆’文化传承的继承者,我更希望大家能相互促进、合作共赢,不是抢亲,而是结亲。”骆栋的这一想法也得到了浙江省文化厅有关专家的肯定,浙江省非遗办主任王淼此前曾建议双方积极寻找合作共赢点,避免恶性竞争。

链接——

部分民办博物馆

生存现状调查

日前,杭州电子科技大学社会实践小队,实地走访杭州8家民办博物馆,并出台一份民办博物馆生存报告。报告显示,在众多公办博物馆的光环下,一些民办博物馆生存状况岌岌可危。

1.后继无人,老人撑起一片天

杭州高氏相机博物馆,68岁的馆长高继生一人痴守;

2.馆址偏僻,展馆像个小车间

东方圆木博物馆在一条狭长的弄堂里。馆主胡兴法称,展馆太小,每件藏品整齐陈列,并附有详细解说——这对于部分民办博物馆来说简直是一种奢侈;

3.资金不足,“另辟蹊径”吸金

塘栖镇水北街书画藏品香雪海艺术馆,每年维护需20万元,只得“另辟蹊径”,在馆内与人合作开一家茶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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