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下午，昆明海洁环卫公司工会主席刘海波和办公室主任杨梅等四人，带着公司604位环卫农民工的心意，把他们在头天捐献的2266.7元钱送到了张昌友病榻前。张昌友是另外一家环卫公司的工人，因公被烧伤住院，而那家公司没人管他。

对于治疗张昌友的烧伤，这点钱纯属杯水车薪，但仍令他泪眼婆娑，因为海洁公司与他所在公司八竿子打不着。素昧平生的海洁职工看到媒体的报道后，立即对同行张昌友的命运表达了力所能及的情感关怀。

对比他人的命运，更多的海洁职工非常庆幸，因为在海洁公司当环卫工人。

600号农民工“遭遇”马维亚

“我们的命运应该遇到这样的时代。”这句莎士比亚话语微妙表达了海洁农民工的前后境遇。

海洁公司是昆明滇池国家旅游度假区所属的环卫企业，专门承担度假区的道路清扫保洁、垃圾清运和河道疏通、漂浮物打捞的公益性工作专业保洁公司，现有职工604人，95%以上为农民工。

公司2002年成立时是股份制企业，仅有职工不足百人。职工每年辛苦挣下的微薄利润，首先要确保股东分红，剩余的才考虑职工收入。当时，公司职工的人均月收入只有340元，大大低于每月540元的昆明市最低工资标准。

公司负责清扫保洁的道路，有关部门定价每平方米每月0.28元~0.30元。这等于说，工人每天每清扫一平方米街道，给公司带来的收入不足一分钱。“而就在这一分钱里，除支付职工工资、福利外，还要承担车辆设备的维护运行，燃油、垃圾填埋处置等多项费用。”刘海波告诉记者。

记者在公司财务报表中看到，当时有的职工辛苦工作一个月之后，被七扣八折，报酬只剩下不足百元，甚至六七十元的情况都有。

“企业很穷，工人很惨。”海洁公司总经理马维亚这样概括。

那时，公司院子里杂草丛生，蛇来鼠往，蚊蝇嗡然，臭气熏天，曾有公司领导反复告诫要把垃圾清运车油箱加锁，“防止工人偷油”。

当时，刘海波业余在外弄个出租车跑出租，现任清扫清运部经理的李勇则准备走人，“职工无认同感和归属感，看不到希望，月流失率高达50%”。

但是，这种情况即将结束，因为他们“遭遇”了马维亚。

“逆向改制”激活濒于崩溃的企业

2006年7月，马维亚出任总经理。因为对环卫企业和海洁弊病了然于胸，他出了一招，从体制上再造了海洁。

这招就是所谓“逆向改制”。他把当时所谓的“股份制”企业改回到国有独资。

“在总趋势都是把国有小企业改制民营或者股份制企业的大趋势下，我反其道而行之，把股份企业改制为国有独资企业。但这从股份到国有的改革，是升华和扬弃。”马维亚告诉记者，“我觉得，一方面，城市街道环卫保洁是社会公益性事业，市场化取向所产生的利益最大化倾向与此很难调和。另一方面，环卫职工基本都是无文化、无技能、无社会地位的农民工，他们的生存极大依赖企业的发展，靠他们追逐利润近乎天方夜谭。”

2006年年底，马维亚“赖”掉了本来要分给几个股东的50多万元股金，把它用于全体工人的普遍加薪。

但他感到问题并未得到根本的解决：“只要公司还是所谓‘股份制’，工人披星戴月挣来的那点微利仍将被股东瓜分掉，公司也依然没有发展的动力。我想来想去，只有再改革，把企业改回国有独资，用社会主义固有的公平正义核心价值来确保工人的根本利益。”

得到管委会的支持后，2007年4月，海洁以112万元回购了两个股东的股权，变成了国有独资公司。那以后，海洁职工创造的利润全部用来发展企业和给工人加薪。

在几年时间里，海洁职工获得了9次加薪，职工月人均工资由340元上升到923元。

“我们规定每半年普遍加薪一次，尽管幅度不大，除了给工人实际好处外，更主要的是要使他们对企业有归属感和家园感，让他们觉得在海洁有希望。”马维亚说，“明年开年准备再加一次薪，把月人均工资加到1000元以上。”

“现在的工人积极性怎样，有一个指标可以管窥，”刘海波告诉记者，“月流失率不到4%，不少其他环卫企业的职工纷纷来应聘，大学生也来了不少。”

“无缝对接”作业方式解放工人

“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没有比用陶潜的诗句来形容环卫工人的工作状况更为准确的了，“但人不是无生命无意识的机器，他需要合理的工作制度安排”。马维亚结合现代企业管理的科学性，给工人设计出一套工人、企业、保洁效果都多赢的“无缝对接”工作方式。

清扫清运部经理李勇介绍说：“传统的作业时间是，工人从天不亮就上班，到中午11:30就下班，13:30再上班，中间有两个小时的街面保洁无人期，上午清扫干净的路面通常会被再次弄脏。工人一天两头黑，累得半死，而保洁效果并不好。”

“无缝对接”操作法是：每天上午5:30各个组的工人全部工作，大面积清扫到7:00，然后各组留下一半人在路面保洁，另外一半人回家休息到中午12:00再回来上班到18：30，上午在岗的另一半人回家休息，次日早全组人员再来，然后依次轮换。

“这样既保持了路面的洁净，也使50%的人员可以休息半天。地面干净了，工作时间减少了，劳动强度减轻了，保证职工都能在家吃上热饭，女职工有时间照顾家了。”李勇高兴地说。

对工人来说，这个作业方式还不仅仅是使他们得到了较多的休息时间，更是对他们人格的尊重，激发了他们更大的工作热情。海洁公司在昆明地区的环卫行业里，日益成为耀眼“明星”，不久前，昆明市级机关所在地的呈贡县政府领导，专门带着县里的有关部委办局官员来海洁“取经”，他们想实地弄清楚：何以度假区投入这么少，海洁职工干劲会这么大，保洁效果会这么好？

■采访手记

无法漠视的“灯塔效应”

■链接

昆明滇池国家旅游度假区海洁环卫服务公司成立于2002年8月，是度假区管委会直属国有企业，肩负着整个度假区30余条道路近100多万平方米的路面清扫保洁和50万平方米河道疏通、漂浮物打捞以及全年9000多吨垃圾中转清运，防洪抗涝等工作任务。

公司现有员工600余人，其中95%为失地农民和下岗失业人员，2008年公司被评为昆明市“善待农民工十大企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