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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10年04月09日 星期一

关于“看热闹”

□ 毛志成
《工人日报》(2010年04月09日 006版)

在有些地方,人们把看戏、逛庙会、看杂耍,以及看规模较大的婚丧仪式,叫做“看热闹”。前些时候,我从电视中看到某村一家的婆媳对骂对打,而且闹到了街上。围观的妇女很多,无人劝阻而且大都笑嘻嘻,这也叫“看热闹”。喜欢围观,喜欢看热闹,而且无是非观念,又缺乏抑恶扬善的勇气,这样的风气值得深思。

当年曾有人搞过这样的恶作剧:他在大街旁故意蹲下来,用放大镜看地上的一只蚂蚁,并装作十分认真的样子。很快就有一两个人、三五个人出于好奇围了过去,接着便有更多的人围了过去,最后达到里三层、外三层。为什么这么多人围观?只是图热闹。

今天也如此:如果你想图热闹,翻翻报纸看看电视就成。或者说,无论想看天灾还是想看人祸,无论想听有名人物的奇闻还是绯闻,包括想知道某国与某国、某派与某派的争斗,或某小镇小村中发生的某家与某家、某人与某人的厮骂厮打,都成。实在不成,还可以到街上去看、去听热闹之事,保准会让你获得视觉或听觉上的满足。何以满足?热闹嘛!

老百姓都懂得一句俗话:“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好事何以传之不远很难轰动?不热闹嘛!坏事何以传播度大?热闹!但是我们常常淡于去追问那些热闹的性质如何。

举个例子,看一个明星、名人的演出,固然也会有人去褒去贬,但都没有听到明星跳楼、明星吸毒、名人吃赃更为热闹,更有轰动效应。

从几十年前到今天,见了热闹之事就格外亢奋的人颇多。而喜欢看热闹的人之中,对某人某事立足于冷静观察、深入了解、正确判断的人并不多。只有当他本人成了看热闹的对象时,他才叫苦连天。顺便说,凡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很少对正义之人或正义之事围住不放,很少予以赞美或同情。他们认为最有视听价值的往往是恶性的或不幸的人和事。

世上确有这样那样的热闹事物(包括好的和坏的),但正常的、健康的社会绝不是靠热闹来繁荣起来的,恰恰是靠并不热闹但很理智、很严肃的事物来支撑的。因此我们必须改掉爱看热闹的陋习!

但是说来也难。在当前的社会现实面前,只有看热闹最廉价、最轻松、也最省力。无论是入实观察、冷静思考还是客观评议、严肃判定,都需要费力费心。谁不愿意做些姑妄听之、姑妄言之而又笑嘻嘻的事呢?

但社会的真正前进或者是演进,绝对离不开有人在做深入思考、正确评定的事。这些人叫真正的观察家、评论家,叫真正的思想家、改革家。但这样的“家”很少,而多的是旁观者、迎合者,以及戏说家、调侃家。只要是热闹之事,流行之事,火暴之事,都趋之若鹜,争相从中取乐。将热闹当成思想活跃、文化繁荣,这是一切精神误区中的最大误区之一!

诚然,社会也很怕僵化、板滞,也不需要平淡、乏味。但为热闹而热闹,遭殃的也只能是正经人和正经事了!

什么时候将热闹变成真正的社会生机,这才是最为关键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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