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经常与身价千万的矿老板们打交道,面对多家企业开出的年薪6万元兼职矿山安全顾问的额外待遇或者是入股分红的诱惑,他不为所动,甘心拿着每月1000多元的“死”工资
【劳模写真】周全意的心里话

“矿工们走到哪里,我就要查到哪里。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要去,不去怎么知道有没有隐患?”16年来,周全意就这样在狭窄、阴暗、潮湿、污浊的矿井下钻进钻出。
一
每逢节假日,周全意的手机就会“嘟嘟”响个不停,祝福短信绝大多数来自矿山老板、普通矿工、矿山安监员。
这个头发染黑了,但胡子还是白的,一身疾病背驼手颤,但精神矍铄的55岁的“老”安监周全意,他不是一个完美的人,但却深受执法对象的尊敬。
“全镇7000多名矿工基本上都认识老周,他从不收礼,只有过节时我们问候他一下。”2008年得知老周荣获湖北省“五一劳动奖章”,被他监管了10多年的矿主感慨地说:“从最初对他的不理解到现在对他尊重和信服,如今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乌鸦嘴”、“周扒皮”与“老周”、“周大哥”,这些截然不同的名词都是矿山人对湖北保康县安监局矿山安全监管股股长周全意的称呼。
从普通员工干到副矿长,35岁的李兴强的感触最深,他说:“安全监管就是一个得罪人的活儿,不拉下脸皮抓,咱保康矿山的安全生产会有今天?说不定我这条命早就没了,还谈得上当矿长?”10年前,他被老周罚了900元,从此脑子里有了安全生产这根筋,“能当上副矿长,我最感激老周。”
周全意16年干矿山安全监管,平均每月到矿山检查25天以上,一年穿坏过6双解放鞋。
一次,周全意对一处采石场进行突击检查,发现现场有11人没戴安全帽。在批评教育后,他对每人处以50元的罚款。50元相当于一个精壮劳动力两天的工钱。矿工杨安东带头对他进行辱骂:“我死了就死了,跟你不相干!”骂归骂,矿工们还是把安全帽戴上了。
10天后,这家采石厂发生了1万余方大规模岩石崩落事故,事发现场有13人,由于全部戴了安全帽,11人保住了性命。
矿山上的人,好多都被周全意处罚过,可是,记者发现,在非工作场合,人们都与他嘻嘻哈哈,不少人叫他“老顽童”。对老周恨是恨,但更多是尊敬,是爱戴。他就是我们荆山矿工的父亲,我们都很爱他,矿山离不了他。人们说。
二
矿山人都知道周全意的一条铁规矩:找老周办事,到办公室谈。只要把安全搞好了,什么都好说。“平时吃饭,给他一包烟他都不要,他说这叫行贿。我们可以做的,就是拿一支两支烟熏熏他。”
“那一年,为了我们矿办证的事,老周在矿里整整忙活了一天。走时我为了表示谢意,悄悄在他车上塞了一公斤茶叶。直到一个多月后他才发现,怕退回去太迟了,在一次再到我们矿上检查时,他竟然悄悄留下了300元茶钱……”
“他一年300多天泡在矿上,从来没有索要过任何东西。”
几家矿山企业的老板为了和周全意攀上关系,多次主动找到他,邀请他到矿山入股或者入干股分红,并保证他每年收益不低于5万元;还有一家企业甚至直接开出年薪6万元的条件,聘请周全意做兼职矿山安全顾问。他都不为所动,甘心拿着每月国家发给他的1000多元“死”工资生活。
保康县安监局局长蔡德军说,从没人告周全意的状,没听说他在钱上有什么问题。
从1992年接手矿山安全监管至今,周全意在荆山一扎就是16年。算起来,如今他已经在股级岗位上呆了整整25年。县组织部门的领导说:“老周是全县资历最老、年龄最大的股级干部了。”说是股长,其实就是办事员,就连这个在公务员序列里算不上“官”级别的职务,周全意也是三起三落了。此前,他一直是矿山安全监察股的“负责人”,其实就是“光杆司令”。
经常有人问周全意:“操劳了20多年,官没当上,钱没捞着,身体也垮了,你觉得自己值吗?”
周全意总是语气平和地说:“说心里话,我这么工作其实也是为了钱。如果我不踏踏实实工作,万一出了责任事故,连职位都保不住,更别提拿工资了。”
周全意从小生活在保康的山沟沟里,兄弟姐妹6个,父母都是农民。那时候,他一年四季只有一条裤子穿,还是用废弃的化肥袋子染上色后,改制而成的,到了冬天,裤子冻得都能结冰凌子。上了中学,学费只能靠他自己挣,他常常就着食盐拌饭吃。高中毕业后,他入伍了,然后幸运地成为一名公务员,“感觉一下子进了天堂”,吃穿不愁的他觉得只有认真工作,才对得起国家发给自己的那份工资。
三
曾经连续3年,保康的安全生产年度考核排名襄樊市区倒数第一。2003年,宝康县安全生产被襄樊市“一票否决”,县里当年所有的评先被取消,企业被关闭,干部受处理……
这时,刚到安监局的周全意向局领导立下了“军令状”:坚决扭转保康矿山安全的被动局面。
当时矿山安全监管股就周全意一人,且刚成立的县安监局处于下乡无车辆、检查无装备、经费无保障的困境。而全县40多家矿山企业、90多个生产系统、300多个井口,分布在3225平方公里的崇山峻岭中,监管半径高达数百公里,最远的一处矿点横跨两市四县,距离近300公里,即使组织专班巡回检查一遍,也需要3个多月。
那几年,矿工们经常看见周全意肩背一个黄挎包,包里是永远不变的几样东西:一个本本、一个锤子、一顶安全帽和一双解放鞋,每天在隐患重重的采矿区、空气污浊甚至有毒的井下,一呆就是十几个小时,中午跟矿工一起在工棚里吃喝,下山有车坐车,没车走路。为了节约在路上往返的时间,他在矿山一住少则半个月,多则一个月。
2005年一次例行检查,正在艰难爬坡的吉普车突然车挡失控,猛烈的撞击,让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周全意满脸是血,流血的中指伤到了骨头。由于没有去医院,至今他中指无法伸直,弯成90度,写字吃饭都受到影响。
“矿工们走到哪里,我们就要查到哪里。越是危险的地方越要去,不去怎么知道有没有隐患?”周全意经常这样跟乡镇安全管理人员和矿山安全管理人员讲,自己更是这样做。
常年在狭窄、阴暗、潮湿、污浊的矿井下钻进钻出,尤其是在夏季,井外烈日炎炎,井下凉气透心,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周全意身患胃溃疡、重度腰椎间盘突出、肩周炎、痛风、帕金森综合征等多种疾病。
周全意的身体垮了,但曾经的事故重灾区一跃成为全湖北省矿山监管示范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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