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习生 石静怡 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潘志贤

河南省宁陵县柳河镇中心小学，一堂普通的音乐课后，支教老师杨萍萍被孩子们围住。一个小女孩仰着头问：“老师，为什么一周只上一节音乐课？”

在这所镇中心小学，音乐课虽然在课程表上，却因专业师资匮乏，课就由别的主科老师代课——无非是打开播放器，让孩子们听一听音乐。

如今，变化正在发生。从2022年起，每年秋天，商丘师范学院都会有两名年轻的大学生志愿者到校支教，用3个月时间教音乐、美术或体育课。柳河镇中心小学一共有1200名学生，随着河南省“快乐成长”文艺助力新时代文明实践行动的推进，体音美这些课程不再只停留在课表上，一个个像杨萍萍一样怀揣教育理想的大学生志愿者，从高校课堂走向乡村讲台，为长期缺乏艺术教育师资的乡村学校，填补了专业空白。

杨萍萍是商丘师范学院音乐学专业的大四学生，今年9月来到河南省商丘市宁陵县柳河镇中心小学支教，负责一到三年级的音乐课。第一节课，黑板上写下7个音符：“哆来咪发嗦啦西。”孩子们眼神新奇，跟着老师找音调发音。

3个月过去了，“现在乐感好的孩子已经能找准发音了，不太好的也可以顺着音阶找到音调了。”杨萍萍笑道。

和杨萍萍同来柳河镇中心小学支教的，还有该校体育教育专业学生赵喜愿。

赵喜愿坦言，在他到来之前，这里的体育课就是校内跑圈，没几分钟，学生就觉得枯燥，开始互相说小话，课堂效率很低。

于是，赵喜愿琢磨出了一套全新的教学流程，课上先让孩子们跑两圈热热身，然后做游戏，拉伸，再慢慢引到当天要学的东西上——他选了武术。这是他大学里主修的一个模块，武术对场地要求不高，谁都能跟着比画。

赵喜愿教五步拳时，从怎么站稳、怎么出拳教起，学完就让孩子们分成小队比赛，课堂也变得活泼起来。

变化是肉眼可见的。以前课间操，无非是绕着院子跑，现在，孩子们能像模像样地打上一小段拳了。赵喜愿到校之后创建的体育社团，也从一开始的十来个人，慢慢发展成30多个人。

在10公里外的石桥镇初级中学，商丘师范学院书法学专业大四学生高文丽，遇到了另一种“空白”——此前学校从未开设过书法课程。为此她精心准备了一套从基础笔画开始的PPT，可到岗之后发现，部分内容并不适配这个阶段学生的认知水平。

“他们的基础比我想象中要好。”高文丽迅速调整教学计划，她观察到，这里的学生虽有一定书写基础，却缺乏对书法艺术性的理解和章法训练。于是，她从实用硬笔书法切入，同时穿插中国书法史和书法家故事，让课堂既有实用性又有文化韵味。

她的课节奏清晰：讲课一刻钟，书写一刻钟，最后几分钟，她挑几张好的，展示给大家看。孩子们书写完了，她全部收上来，课下一张张看，把问题记在本子上，下节课再轻轻点出来。久了，语文老师来找她，笑着说：“这帮孩子的卷面，可比以前齐整多了。”

“完全从一个脱产的理想者变成了社会中的参与者、见证者。”赵喜愿如此描述3个月支教生活中自己的转变。支教学校完全空白的教学基础，反而给了他和杨萍萍“一定的发挥空间”。

刚到柳河镇中心小学时，校长的一句话让赵喜愿铭记至今：“不是为了让你们带给孩子们什么，是跟孩子们来一场双向奔赴。你带给了孩子们什么，可能孩子们也悄无声息带给你什么，这个得用心去感受。”

上大四的赵喜愿正处于从学生到老师的身份衔接期：“虽然具备了教学能力，但还没有完全体会教书育人的深层含义。我们老师常说，教书重在育人。我现在既在育人，也在跟孩子们共同成长。”

孩子们的纯真与热情深深触动了赵喜愿。有一回，他课上没收了一个孩子的乒乓球拍，自己比画时没留神，拍子在手上划了道口子。瞬间，很多学生就围了过来。“老师，疼不？”有个孩子扭头就跑，不一会儿，攥着一小瓶碘伏和棉签冲回来递给他。赵喜愿看着眼前一张张慌张又关切的小脸，心里满是暖流，“这份不加修饰的质朴关心，让我感动”。

经过3个月的实践，赵喜愿对体育课的意义有了更深刻的理解：“体育不仅能强健体魄，为孩子们打下坚实的身体基础，更能塑造心智——引导他们释放情绪、学会团体交流，让性格变得更加开朗积极；同时教会他们规则意识，懂得融入团体、找到归属感，习得基本礼仪与人为善，未来在社会中也能减少摩擦。”

这次支教经历，让杨萍萍坚定了留在乡村的决心：“这里的校园环境和教学氛围都很好，毕业以后想考到这边当老师。”

除了宁陵县石桥镇初级中学和柳河镇中心小学之外，阳驿乡郑楼小学、阳驿乡张白小学等学校，共有和杨萍萍同一批支教的商丘师范学院8名大学生志愿者。

柳河镇中心小学副校长张辉，见证了这场持续3年的改变。“他们填补了我们专业教师的空缺，大学生都是专业的，教学方法新颖鲜活，孩子们都很喜欢这些新老师，每次上课前，孩子们就早早守在教室门口等候了。”张辉告诉中青报·中青网记者。

唯一让人心里不好受的，是12月下旬，3个月的支教要结束了，孩子们都非常伤心。这份纯粹的不舍，也是对志愿者最大的肯定。

商丘师范学院团委书记刘培培表示，接下来将继续为学校人才培养与校园文化建设注入强劲青春动能，进一步扎实做好实践育人工作，结合专业特色搭建更稳固的校地实践平台，完善实践保障与成效跟踪机制，确保实践活动不走过场、取得实效，让青年学子在服务基层中成长成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