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胡同槐花香
自元代建大都城起,国槐就始终在北京行道树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到了明清两代,北京的行道树多为国槐。现在北京二环路以内的正义路、东交民巷、西交民巷、南池子、北池子、南长街、北长街等保存最古老的行道树多为1935年至1938年栽植的。上世纪80年代中期,北京城里开始大规模种植国槐,很多北京市民都曾参与这个种植行动。时至今日,每逢微风吹过槐花纷落如雨时,街头巷尾、胡同深处、朝暮之间,总会勾起几代人最美好的回忆。晚秋之时,槐叶悄然飘下,黄灿灿的叶子铺满街头巷尾,便成了京城秋天最美的画面。
在我记忆中最深刻的,是儿时曾经住在白塔寺能仁胡同。能仁胡同往南走到头儿有片叫“大空场儿”的开阔地,连同一棵老槐树形成一景。那里只有这孤零零的一棵老槐树,树冠很大,许是这棵槐树太大了,容不得其它树再在这里生长。每逢槐树开花,便是郁达夫《故都的秋》中所述京城“最有味儿”的时节:仲夏落雨,槐花儿开放的时节。当风舞槐花之时,似漫天飞雪,美了这世间。
入夏后,槐树的浓荫覆盖了多半个空场儿,槐花香气弥漫。夏日傍晚直至入夜的空场儿,常上演小伙伴们的大联欢,大家在槐树下玩着花样迭出的游戏,如丢手绢、找朋友、老鹰捉小鸡等。最可乐的是玩“胡子逮匪”的游戏,一个孩子被蒙眼几分钟,其他孩子各自四散躲藏,被蒙眼的孩子解开蒙眼布后便四处寻找躲藏的孩子们。有些躲藏的孩子为了不被逮到就越跑越远,有的干脆跑到了北海、西单,于是游戏也就自然收场。所以,这类活动往往作压轴游戏。
那时,大一些的孩子爱在槐树花雨下玩耍打闹,再小一些的孩童则依偎在槐树下母亲的怀里,渐渐入了梦乡。老人也喜欢踩着满地的槐花遛弯,或在槐树下摇着蒲扇乘凉。
京城老人认识不认识的,喜欢聚在一起下棋。夏天家里热,外边凉快,有老爷子便在胡同口的大槐树下摆个棋摊,旁边放壶茶。下棋的人边品茶边对弈,有时因为一旁看热闹的未做到观棋不语,胡乱支招儿,偶尔打起来的情况也是有的。于是,这摆壶下棋抬杠便成为老北京的胡同景观,只是这番情景今日鲜见了。
听老人讲,有些胡同里的古槐冠幅大一些,树下的空场也会变成小舞台。夏日的傍晚,一些热心肠的老爷子会找街头艺人在大槐树下唱戏,胡同四周的人家都会来看热闹。大家看戏多少都会给些赏钱,既是一乐,也是乐善好施的一种行为。这老百姓的日子也因此过得平凡而有趣。
好吃的人则在春夏之交盯紧了槐树。大槐树每逢初夏开出小白花时,花香味儿便在整个胡同里弥散。有人会摘下一串串银盏般的槐花和面蒸着吃或烙饼,也可以用槐花裹面摊个鸡蛋吃,味道香甜,且有槐花蜜的滋味。
除了这些温存的记忆,相信大多数人或多或少有着大槐树下避雨的经历。尤其对于小孩而言,大槐树既是凉棚,也是把巨伞。天空下了雨,只要不打雷,玩耍正酣的孩子们会撒腿跑到最近的大槐树下面躲雨。偶尔会有些雨点透过槐树繁茂的枝叶罅隙滴到孩子的额头或是衣衫上,孩子们也不以为然。倘若是别的树木,冠幅不够大,枝叶不够茂盛繁密,定是保护不了雨中的孩子。
北京有很多古槐,亦有很多古树。千百年来,它们与这古都万千百姓一同守护着这一方水土,静默安详。现在,这些树木已然成为北京鲜活历史的存在,镌刻着古都的印记,并且将继续抒写着自己和北京的未来。(梵雁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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