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汶川十年记(上)廖智:我失去双腿,却找到更好的人生

2018-05-09 08:43:55 澎湃新闻

  三 获救我自己在手术单上签字,爸爸找到我时,我的腿已经没了

  父亲的坚持让我有了动力想活下来,可是当我想活下来的时候,我又觉得好无助,因为那个时候连营救的人都直接跟我们讲救不了我了,所以那个时候谁能救我呢?

  我在废墟里,时间太漫长了,就会想很多很多问题。而且那个时候不会去想我婚姻怎么怎么了,工作怎么怎么了,这些都是无所谓的事,唯一会想的就是生和死。

  我那个时候就想,我是从哪里来的,如果今天我死了我要去哪里,我很自然会想这些问题。在那个时候我会觉得我的生命是有源头的,是有归宿的。我在废墟里祷告,如果真的造物主存在,按照我的想象,他应该是充满爱的,是善良的,是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这才是合乎我们基本对造物主的一个认知,所以我就想,如果他真的无所不知,无所不能,他就知道我在废墟里面,他就知道我需要帮助,他就知道我现在有一个心愿,就是我希望能活着出去。

  我希望重新开始我的人生,不再是像以前那样,整个状态都是很消极的,我希望是好的状态,所以我就做了一个祷告。

  然后5月13号傍晚,我被救了出来。

  其实那个时候还是很震惊的,中途很多次都以为要死了。营救的过程中,那些预制板每一次都是悬在上面往下吊,刚刚挪到我的头顶就垮下来,七八次都是这样的。我相信有一双无形的手,还是托住了我。

  我被救出来的时候才知道,我是我们那栋楼唯一一个幸存者,包括我们家,我们家有保姆、婆婆、我的女儿,都走了,然后我们那栋楼楼下有个美容院,有四十几个人遇难了,只救了我一个人出来。

  我不相信这是巧合。

  所以,一方面是我对父母的不舍,另一方面就是这件事激发了我的好奇,激发了我的斗志,让我开始觉得人的生命在世界上是有一个终极目的,我会渴望活着,知道我的这个目的是什么。

  然后,我被送去医院,其实我当时是被搁到一辆卡车上,卡车上面有像我一样还活着的,也有已经遇难的,就是一辆大车拉着,一路上找医院,一路上医院都满了,那时候真的是满目疮痍,没有人接收,我们开了几十公里才到德阳第五人民医院。

  在医院有空地,还不是空床,接收了我,就把我扔在地上,医生过来检查,我当时伤势是非常严重的,两条腿、骨头都外露了,人已经虚弱得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医生一看我的情况就知道,像我这种如果当天不做手术是熬不过第二天的,所以医生就立刻准备了手术同意单来找我,那个时候我爸爸还在原地,因为我婆婆、女儿、保姆还没有被救出来,要继续去把她们的后事安排好,所以没有跟我一起去医院,当时就是一个弟弟跟着我,那个弟弟平常关系好嘛也不是很好,就是还可以比较熟悉,但是在那一刻,他的举动是出乎我意料的,他疯了一样,当医生说要给我做手术,他哭得歇斯底里,不让医生给我做手术。

  其实那一刻我很感动,我觉得以前我都没留意到周围有人这么关心自己,我当时就劝他,我说我没了腿,还是你姐姐对不对,然后我就签了手术同意单,其实我一点都没犹豫的,因为我在那个卡车上,那个弟弟陪着我,我当时就跟他说,我的腿肯定是保不住了,他还跟我说不要乱讲,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的腿肯定是保不住了,我的腿已经完全没有感觉,当那个石板拉开的时候,我真的就是感觉到自己一分钟比一分钟虚弱,我知道那个压住的部分坏血一直在回流,所以我知道如果我不做手术,我肯定命都保不住了,医生当时也很清楚,你这种情况不做手术,要么就是肾衰竭,要么就是肝衰竭,会很快拿走生命的。

  我就是觉得我那么难得活了下来,一定要活下去,就自己签了手术同意单,做了手术了,没有病房,没有病床,什么都没有,就是个帐篷,搭在那里,同时很多台手术在做,房顶还挂着那种吊着的灯,整个医疗设施当时都是没有办法的。

  做这种手术本来是要全麻的,也不敢全麻,因为那种情况下,你全麻出了问题医院也不能负这个责任,只能半麻,就是推麻药在我的脊椎上,我那时真的是吓得发抖。

  虽然签手术同意单很冷静,但还是第一次面对这么大手术,医生都跟我说你不要抖,抖的话那个药都推不进去。就一直深呼吸一直深呼吸,然后就是开始做手术,手术做了一夜。

  5月13号傍晚送过去,差不多夜里10点多开始做手术,到第二天早上七八点才把我推出来。做手术的时候,整个过程我也是清醒的,完全没有办法睡,很害怕很紧张,很困,但是就是不敢睡。第二天早上可能8点多吧,我爸爸就来医院了,来到医院我当时已经躺在地上,从手术室出来,睡在地上,一床棉絮,一个氧气筒,所有的病人都是睡在地上,我爸看到我整个人都傻眼了,因为一下子看到我就已经没有腿了。

  那个时候我爸爸一句话都没有说,然后我跟他说我饿了,你帮我弄点东西吃,他就去问医生,医生说不能吃,也不能喝水,因为刚刚手术。

  可是其实那个时候,我心里面感觉也还好,因为一直记挂着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这种震撼的力度还是很大的。

  其实到现在我都觉得,作为一栋楼唯一的幸存者,这对我来说是一件非常震撼的事情。

  做完手术的廖智四 住院

  截肢两个月后上台跳舞,跳舞第二天又二次截肢

  地震发生后,一开始政府都是基本安置板房,但那个时候我已经不在当地了,因为我的伤势二度感染,那个时候发烧二度感染,伤口不断恶化,因为地震之后下雨,我们都住帐篷,下大雨那个水都从帐篷外面漏进来了,就漏到我病床上,一夜过去,整个伤口就开始恶化。

  我在医院,医生、护士甚至到院长都知道我,那个时候我是唯一一个手术同意单是自己签的,那时候我才23岁,他们对我印象很深,所以一直都很关照我。

  后来医院有了对接,可以送去一些更好的医院,院长就亲自来找我,说因为我的情况特殊,很想救我,希望我能转到重庆去,所以我应该是5月20号左右就转到重庆了,在重庆大坪医院开始治疗,所以后面政府安排安置板房啊什么,都是我爸一个人在当地,陪我过去的是我舞蹈学校的一个同事。

  地震发生时,我妈妈在外地,当时隔了五天了才跟我联系上,当时打不通电话,还是通过红十字会联系到我的,座机也打不通,手机全部打不通,当时我妈就以为我们全家都没了,找了四五天都找不到。我妈后来电话打通的时候,听到我爸的声音的时候就狂哭,后来我妈妈见到我已经是在重庆。

  我记得那一天应该是5月22日,我们母女在重庆再见时,我已经双腿截肢了。“妈,你胖了哦。”我抢先逗了一下妈妈,妈妈的眼泪终于没有落下来。

  我在重庆大坪医院,是属于比较好的医院,房间有空调,每天有免费吃的喝的,所以地震之后我过得最快乐的时间就是在医院那4个多月。现在想起来那段时间非常单纯,因为没有生活的压力,我不需要去想明天在哪住在哪吃,就是在医院住医院吃,没有压力。

  一直到9月8号出院了,那种压力才真正开始,不得不面对生活,没得吃,没得穿,住房也要每个月租金,我们当时就住在重庆,住在医院旁边。因为我的假肢刚刚装好,还不能适应,所以我经常去找康复科医生调校。那个时候就租了个小房,我爸也搬过来,就靠一点积蓄过日子,但那点积蓄总归要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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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谷永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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