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社会以海德格尔的一句‘一切实践传统都已经瓦解完了’为嚆矢。滥觞于家庭与社会传统的期望正失去它们的借鉴意义，但面对看似无垠的未来天空，我想循卡尔维诺‘树上的男爵’的生活好过过早地振翮”。

　　这段话说得对不对，或者说，现代社会是不是“一切实践传统都已经瓦解完了”，不予置评。单说这段话大家究竟看没看懂？“嚆矢”“振翮”这类词语是否对语言表达有益处？

　　这段话，来自今年浙江省高考满分作文《生活在树上》的第一段，当然，并不是所有判卷者都认为它能得高分，第一位判卷者只给出了39分。这篇文章自一公布，评价如同此文的评分一样，两极分化，判高分者觉得，“写成这样需要阅读大量书籍”，但也有声音持反对意见，比如微信公众号“侠客岛”就表示，一个朴素的道理，非要用如此表达让人费劲猜，“这明显失去了写文章的应有之义。好像在读者眼前整了个言语迷宫，就不好好说话”，是“掉书袋”。

　　事实上，文章好坏没有量化标准，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这篇文章到底如何，是否符合高考大纲中所要求的作文“语言通顺”和“用语贴切”，以及语言文字应用中的“语言表达简明、连贯、得体，准确、鲜明、生动”，评判权在于考官，相信考官们都熟悉新课标的高考语文大纲，也都熟稔教育部的《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换言之，如果此文没有公开，这只是学科教研范畴内的个例讨论，单一一篇文章分数高低，也不会影响到其它学子。

　　但是，当这篇文章被当作满分范文公之于众，并得到判卷组负责人的大力表扬时，其就对高考作文写作乃至整个高中阶段的语文教学有了导向意义，如此导向意义的影响是不容小觑的。如果“嚆矢”“振翮”式的表述成了“风向标”，学生们争相东施效颦，恐怕对语文学习来说并非好事。

　　教育部颁发的《普通高中语文课程标准》开宗明义就表明，“普通高中教育是面向大众”的基础教育，语文是“最重要的交际工具”，要做到“工具性与人文性的统一”。作文属于“表达与交流”范畴，在“表达与交流”的评价机制上，论述类文本“应考察能否恰当地表达自己的观点，并能用可靠的材料支撑观点”。也就是说，语言作为一种具有人文性的交际工具，其表达不是“书袋”掉得越多越好，不是越晦涩高深越好，而是越恰当越好。下笔如此，其它表达形式亦然。

　　《生活在树上》一文中也提到了矿工诗人。其实，真正力透纸背的文字，来源于社会实践，来源于生产与生活本身。同样引用海德格尔的一句话，“人活在自己的语言中，语言是人‘存在的家’，人在说话，话在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