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写作时间来看,《赵幺儿》成于2013年8月7日,《生活,如此而已》杀青于2013年12月31日,《好人宋没用》则是从2015年5月开始,直到2016年7月28日完成。此间,断续有“浮生”系列的创作穿插其间。从中,我们似乎可以看到作家在短篇、小长篇和长篇小说写作中闪转腾挪、优游进退的身影。
作家曾经说过:“我有个写作习惯,看到人物在头脑里走动了,方能落笔。”在对《好人宋没用》主要人物形象的构建方面,“浮生”系列也是功不可没。
以《浮生二十一章》里的《杨敏安》一篇为例。九岁半的杨敏安响应国家号召,争做“除四害”标兵,跑到楼顶上去赶麻雀,不小心摔下楼落下残疾,甚至遭到孪生弟弟杨敏泰的嘲笑,兄弟关系紧张。嗣后,杨敏泰报名去了西双版纳,改名杨爱彪。杨敏安被分配到街道小厂,却又不甘沦落,决意高考,终因残疾未被录取。而待他破罐破摔、认命娶妻之后,高考录取体检却又放宽了,杨敏安因此备尝命运捉弄。这个故事里面,杨敏安身体出了毛病、心比天高、报考失利等特征,或许使他成为了《好人宋没用》里面宋没用儿子杨平生的原型;而其弟杨敏泰,则摇身一变,成了宋没用唯一的女儿杨白兰,去西双版纳插队后改名为“杨爱华”。
当你读到《李兆德》这篇时,这位“童年受冷遇,成年遭歧视,手足疏离,亲儿陌路”的人物,又可以令读者依稀联想到宋没用的暴发户儿子杨战生……
至于说到《浮生二十一章》对于《好人宋没用》更多史实、细节方面的贡献,则几乎俯拾皆是。比如,《江秀凤》一则里,其夫“孙震东没有工作,被要求做登记。人民政府分配他去宣城,当个小银行职员……七年后,孙震东回沪。乍一眼认不出了。发心尽秃,牙齿半落,踽踽有老态……”这样的人生遭际,被移花接木到《好人宋没用》里面佘宪平1949年后的履历之中;而在《杨敏安》一则中唱响的儿歌:“老鼠奸,麻雀坏,苍蝇蚊子像右派”,则被《好人宋没用》中的杨白兰在上学路上继续高声接唱:“……吸人血,招病害,偷人粮食搞破坏。”这样的细节,生动且具有鲜明的时代特色,有如孢粉化石标示出令人信服的“气候”和年代指征。
“浮生”系列里的许多篇章都好像一枚枚树叶,任晓雯悉心研究这些筋脉与密码,魔术般为读者呈现的,是《好人宋没用》这样一座森林。
不过,正如作者自己所说,三十五万字的《好人宋没用》,并非扩大版《浮生》。后者“兼顾人性与历史”,而前者则是更多着眼于对个体死亡和灵魂秘密的探究。
此文只是从文本角度,尝试分析作者一个阶段不同作品之间的相互生发与内在联系。希望藉此向勇于创造和勤于创造的作家任晓雯致敬;同时,也试图与那些孜孜以求写作规律的朋友携手,一窥文学写作的堂奥。(韩晓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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