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家任晓雯
将任晓雯新近出版的短篇小说集《浮生二十一章》,与她的小长篇《生活,如此而已》和长篇小说《好人宋没用》映照对读,是充满理趣与妙趣的。
《浮生二十一章》源自作家任晓雯在《南方周末》所开“浮生”专栏,从中集萃出二十一篇精短小说,篇篇勾勒出上海底层小人物生平,为我们组合成了一幅沪上百年平民生活长卷,其细腻生动,有似《清明上河图》,动静坐卧、衣食住行,堪称纤毫毕现。
任晓雯曾经说过:“《史记》专门写大人物,我就专门写小人物……”作者在本书序言《为无名者立传》里,坦承“浮生”的人物原型来源有三:“一是对亲友的采访;二是口述史;三是网友自述。”
相对于我们常见的“宏大叙事”写作,我个人更多关注这样一类聚焦小人物的文学创作,这里不仅有着日常生活的烟火气,有着几乎可以触摸的凡人体温,更有着独立的价值判断与人文关怀。而此书与她的两部长篇小说之间的内在联系,则让我想起树叶与森林——一枚树叶托在掌心,纹理绵密,仿佛每一位小人物卑微琐屑的一生;同时,每一枚树叶都仿佛是树冠的缩影,叶脉的筋骨都仿佛蕴含着基因的密码……
在任晓雯近年来的写作中,有这样一个习见的家庭场景:妻子酷爱麻将,每天晚饭后把脏碗往厨房一堆,自己和牌友在家里摆开“长城”挑灯鏖战,丈夫在一旁看报,婆婆在一角赌气,女儿在嘈杂的环境里写作业……这个典型家庭,在任晓雯的创作中不止一次出现:“浮生”系列里,它是《赵幺儿》(或许是出于小说美学方面的考量,作者未将此篇收入《浮生二十一章》)晚年栖身的儿子家;也是《生活,如此而已》里面的蒋书家。我们知道,任晓雯在上海的弄堂里长大,这很可能是作者童年生活中一个印象颇深的家庭,以至于,从中点化衍生出两位女主人公、三部作品——《生活,如此而已》里面,那个在麻将声里写作业的女儿起身来到厨房,悄悄把碗刷掉——她就是这个小长篇的女主人公蒋书,长大后成为职场失业、情场失意的失败者;在《赵幺儿》里面,她是那个婆婆——“赵幺儿等不得,自己跑到阳台,滤掉残汤剩油,双手泡进肥皂水……”而“赵幺儿两岁时,日本人打来,全家从阜宁逃到上海。爸爸拉黄包车,妈妈做保姆。三个姐姐、一个哥哥。妈妈是四川人,怀孕的时候,曾经跳啊跳,想把幺儿流掉”,这样的人生轨迹,又使之成为《好人宋没用》里面,主人公宋没用的主要原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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