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代的案与刑》

　　郑小悠 著

　　山西人民出版社

　　▌杨翔宇

　　前些年热播的电视剧《铁齿铜牙纪晓岚2》中有这样一个情节：巡城御史海昇当街烧毁了权臣和珅家的马车，和珅为图报复，唆使海昇的妻舅贵宁指其杀妻；在纪晓岚的保护周旋下，海昇被无罪释放。电视剧塑造的海昇刚正不阿，纪晓岚机敏正直。实际在历史上，确实发生过海昇杀妻案，然而真实案情与各方角色均与电视剧大为不同。

　　在新书《清代的案与刑》中，北京大学历史系博士郑小悠告诉读者案件真相如下：海昇的确亲手杀害了妻子，和珅借此打压当朝重臣阿桂也达到了目的，而参与尸体覆验的纪晓岚，因与海昇亲属交好包庇海昇被乾隆痛斥为“无用腐儒”遭到严加议处。海昇杀妻案，由一个普通刑事案件最终转化为影响深远的政治事件。

　　在各类清宫剧轮番霸屏，公众“八卦”钻研清史的好奇心颇重的今天，正说清朝历史的科普读物无疑是吸引人的。在本书中，郑小悠重新审视了清代一系列典型案件，介绍或许本身仅是普通刑事案件是如何在各级官府间反复拉锯，最终演变成民与官、上级官与下级官、中央与地方官，乃至皇帝与官僚群体之间的矛盾的。

　　马伯庸曾点评郑小悠的作品“不似学术口艰深，比戏谑流更沉着平稳”。对于公众来说，本书是一本可读性非常强的历史科普读物。郑小悠在北京大学读博士期间透彻研究了清代的法律制度与法律人，将留存下的扎实的文字资料转化为本书案件，其严谨的学术态度让本书的阐释推理十分可靠。在本书上编的9个案例中，郑小悠在每个案例里展示了清代社会治理中的某个侧面，如刑讯、讳盗、冒赈、捏控等，方便读者以小见大，增加对清代法律制度的了解。而郑小悠又延续了广受好评的前作《年羹尧之死》的写作方式，避免了“一引到底”的传统历史研究作品写法，把浩繁的史料转化为轻盈的文字，叙述案例生动平易、引人入胜。

　　对于法律专业人士来说，本书是让人觉得有所裨益的科普读物。本书案例中反映的清代审案中刑讯逼供、重口供轻证据、有罪推定、道德审判等，在如今司法实践中仍然存在，如本书中死者“复活”不由得让人想到2005年佘祥林案中“亡者归来”的相似案情。而清代司法中既要合法、又要原情的要求，对现代法治理念不失为一种启发。“一切真历史都是当代史”，历史的重复让人产生现实思索，“着重历史的现时性，其实就是着重历史与生活的联贯”。除此之外，郑小悠在本书下编还介绍了较抽象的清代法律制度和法律运作，如清代刑部的审案流程、秋审与秋审处、刑部提牢官，满足了部分专业读者对严肃问题的阅读需求。

　　值得一提的是，在满足读者对清代奇案猎奇心理的同时，在每个案例后面郑小悠还附加了相关问题的历史背景解读，以便读者更好地从具象到抽象把握案例，甚至有的案例郑小悠还大胆进行了推测，探讨人物心理，判断案件真假。比如海昇杀妻案是否是冤案？郑小悠说，此种情况基本可以排除，因为在和珅被嘉庆赐死之后，案件并无人提出异议。这些个人说理因为几乎都有史料佐证而显得合情合理，字里行间又透着作者的冰雪聪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