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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的有效性

2019-01-11 15:15:34 北京日报

  翻译的作用

  由个人的体验支撑的翻译,就是有效的翻译,因为它是一种个人的诠释。一个译者的生活,影响了他对源文本的感受,甚至决定了哪些词语、哪些句子会在他落笔翻译之时浮现在他的脑海,用最通俗的话讲:“一千个人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我们始终在评判一部译作与原作之间的接近程度,而不考虑一个译者和原作者在生活经历上的巨大差异。我们关注个体的译本,却忽略了个人。

  个人的翻译,需要有译者鲜明的个性,如果你喜欢文言文,为什么不能用文言文翻译现代小说?文言文难道不是中文吗?我曾经给一个出版社翻译奥斯丁的小说《爱玛》,里面有一句话,写和爱玛最要好的家庭教师泰勒小姐嫁人了,爱玛就很悲伤,奥斯丁写道: “悲伤袭来,一抹温柔的悲伤, but not at all in the shape of disagreeable consciousness。” 众多翻译家大致译成:“悲伤袭来,一抹温柔的悲伤,但它绝不是以一种令人不快的方式出现的。”我极不喜欢这样的翻译,于是冥思苦想,抽了好几包中华,想到一个译法,我译为:

  悲伤袭来,一抹温柔的悲伤,却悲无不快、伤而不痛。

  上交以后,这句话被编辑和校对者标了红,校对说:“没有这种说法,请使用符合现代汉语的语言。”编辑补充:“既要符合现代汉语,又不失奥斯丁的典雅哟(波浪符号)。”听后,我平静地拒绝了翻译这本书。一方面,我质疑他们的学养,质疑他们的水平,一方面,我理解他们可能考虑到要出版,要面向大众。可翻译难道只是为了出版吗?如果你说你热爱翻译, 不出版你就不译了吗?没人读,你就不译了吗?在我自己看来,我的译法,“悲无不快、 伤而不痛”这八个字,是非常精确且优美的翻译。瞿秋白在《再论翻译》中说:“翻译——除出能够介绍原本的内容给中国读者之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作用:就是帮助我们创造出新的中国的现代言语。中国的言语(文字)那么穷乏,甚至于日上用品都是无名氏的……这种情形之下,创造新的言语是非常重大的任务。”

  重译何妨

  个人的翻译也不需要超越谁谁,为什么一定要翻越傅雷先生这样的高山,而不是自己成为另一座山,哪怕是一座很矮的山呢?以世界之大,难道还容不下一座山吗?关于重译,许多学者轻轻松松地说:你如果无法超越杨绛,就不要译《堂吉诃德》,你如果无法比傅雷译得更好,就不要译《约翰·克里斯朵夫》, 某某的译本已经是权威了,你如果不能超过谁谁,就不要译什么什么。我在我工作的高中开设翻译选修课,热爱文学的同学问我,老师,我想把《了不起的盖茨比》译出来,你看怎么样?我难道告诉他“你如果不能超过市面上的三十几个版本,就别译了”吗?傅雷在《翻译经验点滴》中写到了几条“翻译条件”,其中的一条,他说:“文学的对象既然以人为主,人生经验不丰富,就不能充分体会一部作品的妙处。 而人情世故是没有具体知识可学的。所以我们除了专业修养,广泛涉猎以外,还得训练我们观察、感受、想象的能力;平时要深入生活,了解人,关心人,关心一切,才能亦步亦趋的跟在伟大的作家后面,把他的心曲诉说给读者听。……以上的翻译条件,是不是我都做到了?不,差得远呢!可是我不能因为能力薄弱而降低对自己的要求。”傅雷先生这辈子从未说过自己的作品是“权威”,他一生努力治学,仍觉得自己“差得远”, 先生本人尚且如此谦虚,是谁给他戴上了“权威”的帽子,难道不可以比傅雷先生译得更好了吗?我们是应该鼓励人们尝试并且心存期待,还是应该直接明了地发出警告呢?要不要重译,鲁迅先生作出了回答,他的一篇文章,题目就叫“非有复译不可”,文中说:“记得中国先前,有过一种风气,遇见外国——大抵是日本——有一部书出版,想来当为中国人所要看的,便往往有人在报上登出广告来,说‘已在开译,请万勿重译为幸’。他看得译书好像订婚,自己首先套上约婚戒指了,别人便莫作非分之想……他看得翻译好像结婚,有人译过了,第二个便不该再来碰一下,否则,就仿佛引诱了有妇之夫似的,他要来唠叨,当然罗,是维持风化。但在这唠叨里,他不也活活的画出了自己的猥琐的嘴脸了么?……即使先出的白话译本已很可观,但倘使后来的译者自己觉得可以译得更好,就不妨再来一遍, 无须客气,更不必管那些无聊的唠叨。取旧译的长处,再加上自己的新心得,这才会成功一种近于完全的定本。但因语言跟着时代的变化,将来还可以有新的复译本的,七八次何足为奇,何况中国其实也并没有译过七八次的作品。如果已经有,中国的新文艺倒也许不至于现在似的沉滞了。”这些摘录,也许有断章取义或者不合时宜之嫌,但大致可以说明一些问题。

  在我看来,译者不必也不能惧怕错误,知错能改,便是进步,而错误,如果不是完全彻底地违背了原意,虽然或许应该修改得更好,但它有时候其实自有一种美感。我们在思考甚至批评的同时,应该心存宽容。钱钟书在《林纾的翻译》一文中写道:“有人说,译本愈糟糕愈有趣:我们对照着原本,看翻译者如何异想天开,把胡乱猜测来填补理解上的空白,无中生有,指鹿为马,简直像一位‘超现实主义’的诗人。”因为语言本就是一种不可靠的东西,同一个概念,每一个人的理解都有所不同,不可以“多数人认为的正确”来否定另一种理解。在观看贾秀琰译制的电影《敦刻尔克》时,我注意到,主人公望着远去的家乡时,说了“HOME” 一词,贾秀琰的翻译是“祖国”。这一译法在社会上引起了广泛争论,也使贾秀琰受到了穷凶极恶的谩骂与攻击。作为她的同学,如今(因为身板瘦弱,打不过别人)我无法披甲上阵帮助她“退敌”,但我进行了思考。我必须诚实地说,如果换了我,我会把“home”译成“家乡”或者“家”,但同时我意识到,早在我坐在电影院的黑暗中,听到“home”一词,看到 “祖国”二字的时候,我就感受到了那种由一个译者的无数生活经历决定的,那一瞬间的“跳跃”, 它那么具有力量,那么与众不同。它或许错了,或许没错,但贾老师本人如果不愿意,她不需要作出任何改变,它就在那里,不多不少。用英语说: It is there as it is。

  维特根斯坦在《逻辑哲学论》中写道:“世界是事实的总体,而不是事物的总体。”请允许我做些修改,来总结这篇文章:“翻译是译者的总体,而不是译本的总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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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郑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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