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西走廊
祁连山雪水滋养的绿洲
离开宁夏中卫,一路向西,立刻进入祁连山脉的“势力范围”。越过祁连山脉东边的乌鞘岭,便来到了历史上著名的“河西走廊”。顺着这片狭窄的走廊,坐落着武威、张掖、酒泉、玉门、敦煌等城市,它们无一不浸染着数千年的沧桑与刀光剑影。
两千多年前,匈奴人从漠北草原一路向西,大败月氏,一度成为河西走廊的霸主。汉武帝时期,骠骑大将军霍去病发动两次河西之战,打败匈奴。随后,汉武帝在河西地区先后设立“河西四郡”:酒泉郡、武威郡、张掖郡以及敦煌郡,加上敦煌以西的阳关和玉门关,史称“列四郡,据两关”。河西走廊纳入华夏的版图。从此,从中原出发,穿过河西走廊,就能与西域取得直接的联系,河西走廊因此成为古丝路上的枢纽。
行走在这块狭长的地带,极目远眺,路两边是绵延的大山。但并不意味着,这里一片贫瘠。恰恰相反,这里水草丰美。如今这一带,仍有大片的草场。归根结底,是祁连山滋润了整个河西走廊。祁连山的雪水在河西走廊境内形成三大河流——石羊河、黑河和疏勒河。这三条河分别润养了河西走廊上三大著名城市:武威、张掖以及敦煌。
武威在历史上常被称作凉州。东晋十六国时期,前凉、后凉、南凉、北凉、大凉在此建都,由此塑造了深厚的西部文化。在武威,雷台汉墓妇孺皆知。作为中国旅游标志的“马踏飞燕”就是出自这座汉墓。不过,关于这件文物的命名,学术界有不少争论。随行的中国政法大学人文学院黄震云教授介绍,“马踏飞燕”这个名称并不准确,因为天马脚下所踏之物并非燕子。他补充道,“燕子飞翔时,尾巴是张开的,而这件作品中,尾巴是闭拢的,天马所踏的应该是朱雀。朱雀在神话故事中,起着引导灵魂的作用。”如今,这件文物也有“马踏飞燕”、“马超龙雀”以及铜奔马等不同的说法。
武威的白塔寺也不可错过。初见白塔寺,第一感觉就是和北京妙应白塔寺极为相似。事实上,两者有着深厚的渊源。1247年,西藏萨迦派领袖萨迦班智达与蒙古汗国皇子、西路军统帅阔端为解决西藏归顺问题,举行了著名的“凉州会谈”,凉州会谈为西藏纳入元朝中央政府行政管辖之下奠定了基础。凉州会盟之后,阔端在凉州城外为萨迦班智达建造了府邸和白塔寺。萨迦班智达圆寂后,阔端为他修建了规模宏大的灵骨舍利大塔。相传寺内有大塔一座,周围环绕小塔99座,故又名百塔寺。白塔寺饱经历史沧桑,到民国时期,只留下残存的塔基和明清重修白塔寺时的石碑。如今,在多方支持下,白塔寺又恢复了百塔林立的恢弘景观。
当年,萨迦班智达来到凉州举办会谈时,带了两位徒弟,其中一位就是他的侄子,年幼的八思巴。萨迦班智达圆寂后,八思巴成为萨迦派教主,后来成为元世祖忽必烈的“帝师”。忽必烈建立元大都之后,打算在都城内建一座白塔,忽必烈亲自勘察选址,而主持修建的正是萨迦班智达的弟子八思巴(他推荐了尼泊尔著名工艺家阿尼哥设计建造了白塔)。
另外,凉州还曾经是西夏的“陪都”。1036年,党项族攻占凉州,建立西凉府。1038年,党项族领袖李元昊建立西夏王朝,定都兴庆府(今宁夏银川)。凉州自此成为西夏王国的辅郡。党项族人在统治期间,创制了自己的文字——西夏文。但随着党项族的消亡,西夏文成为无人可识的“天书”。直到清嘉庆年间,武威著名学者张澍发现了一块刻有西夏文字和汉字的石碑,西夏历史才重回人们视野。如今,这块碑在武威西夏博物馆,它是西夏文和汉文对照字数最多的西夏碑刻。有意思的是,离武威市区不远的普康庄园,将消失已久的西夏文化呈现给世人,人们得以窥探当年西夏的繁盛。
途经张掖,有幸品尝到河西走廊种植的葡萄。一块在荒漠上开垦出来的葡萄园里,不同品种的葡萄挂满枝头。葡萄园的主人说,灌溉这片土地的正是来自黑河的河水,还有祁连山的雪水。
驶入张掖前,在路过一段崇山峻岭时,黄震云教授曾适时地提醒大家:右侧就是胭脂山。胭脂山,即焉支山。提到这个名字,很多人会想起这样一句诗:“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蕃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这首反映匈奴人失去祁连山后惨状的民歌,或许是对河西走廊最好的注解。
新疆
丰饶的古丝路特产
西出嘉峪关,便是古时的西域。昔日丝绸之路的西域段,覆盖如今的整个新疆地区。
熟悉地理的人都知道,新疆最为独特的地理特征便是“三山夹两盆”。“三山”指最北的阿尔泰山,南部的昆仑山以及中部的天山,“两盆”则是南部的塔里木盆地和北部的准噶尔盆地。其中天山山脉是新疆最为重要的山脉之一,它横跨东西,将新疆分成南疆和北疆。不过,真正行走在天山脚下就会发现,天山并非“铁板”一块,在绵延的天山山脉中有着大大小小的河谷。千百年来,这些河谷成为人们穿越天山的重要通道。在这些河谷里,因为天然的地势优势(高山挡住了寒冷的空气,常年积雪的雪山,雪水融化后汇成湖水),自古以来便吸引了大量人口,并形成了众多重要的城市。乌鲁木齐,正是处于天山东段的宽阔河谷处。
当年,沿着这条河谷而下,一路会经过达坂城、吐鲁番、鄯善以及伊吾(今新疆哈密市)等地,继而串联起嘉峪关;而从乌鲁木齐向西,沿着天山北麓,则是一马平川,直到来到赛里木湖后,需要再次穿越天山。一旦穿过天山,便能到达伊宁,进而到达霍尔果斯,通过霍尔果斯进入丝绸之路西段即国外段。这便是当年丝绸之路西域段“新北道”的路线。
如今,这三条道路依然存在。丝绸古道“新北道”成为新疆新的“经济生命线”:从鄯善到乌鲁木齐的河谷里修建了高速,成为京新高速的一段;从乌鲁木齐至霍尔果斯,正是有着“一带一路上交通大动脉”之称的连霍高速(连云港至霍尔果斯)的一段。货车来来往往,将新疆多样的农作物,运往全国各地。数百年来,种植这些因丝绸之路而兴的农作物,形成了当地独特的人文景观。
汽车驶入有着“葡萄之城”的鄯善,沿途能看见一排排低矮的土砖房,房子四周有密集的孔洞,这便是晾晒葡萄干的晾房。一百多年前,德国探险家冯·勒柯克在新疆一带探险时,就记载了同样的这一幕。沿着连霍高速向西行驶,路边的色彩如魔术般不断变化。最初是大片的白色,那是新疆最为著名的农作物——棉花;再接着是大片的红色,人们将采摘后成吨的辣椒集中在空旷地晾晒;还有金色,那是成片的玉米,在夕阳下泛着金光。这些如今依然影响着人们生活的农作物,无一不是来自丝绸之路的馈赠。
不到新疆,就无法理解天山对于当地人们的意义。沿着连霍高速进入新疆,远远地就能看见天山的雪山在召唤着人们;从乌鲁木齐一路西行,天山默默俯视着大地;到霍尔果斯口岸,抬头望去,天山绵延西去。横贯东西的天山山脉从不同层面滋养着这里的人们。如果说天山东段的博格达峰,给人们以精神的敬畏(在蒙古语中,博格达是“神山”的意思),那么天山中段的喀拉峻草原,带给人们的则是浓浓的“烟火气”。雪山之下,就是牧民们搭建的简易毡房,成群的牛羊在这里放牧。抬头望去,雪山近在咫尺,草原与雪山之间,是漫长的大峡谷。峡谷里满眼都是青翠的绿色,偶尔还有成群的老鹰翱翔此间。随行的著名学者纪连海连连赞叹:“看过喀拉峻草原,再也不用去其他草原。” 姜宝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