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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密苏里号战舰上,我看到了不少前来参观的日本学生。当他们默默地走过当年日本代表签订投降书的甲板,看着陈列在玻璃罩内的文件时,不知作何感想?但从他们不愿停留的脚步,我看出了尴尬,从他们没有表情的脸上,我读出了沉重——
度假胜地夏威夷的气候、景色举世闻名,多少人,心向往之。
日本人移民夏威夷至少已有百年以上的历史,是目前夏威夷除白人外最大的族裔。此外,每年到夏威夷旅游的日本人,都远远超过其他国家。在夏威夷街头,成群结队的日本游客随处可见;著名的威基基海滩附近,更几乎是“日本人的天下”,据说,那里的多数酒店、餐馆、超市都是日本人经营的,触目皆是日文标志、日本食品、日语广告,满街都有讲日语的人,难怪有人说,夏威夷成了日本人的“海外别墅”,第二“故乡”。
日本人在夏威夷如此“恣意”、“得势”,却也有令其纠结的地方,那就是著名的珍珠港。因为并不遥远的历史,因为自己先人的罪孽,珍珠港成了日本人最不愿意去,却又不能不面对的地方。
大家知道,1941年12月7日凌晨,日本法西斯出动了360余架飞机,以自杀式的疯狂,偷袭了美国太平洋舰队最大的海军基地珍珠港,摧毁及重创了21艘美国军舰和323架飞机,美军当时最大的战舰亚利桑那号被重磅炸弹击中沉没,舰上1177名将士殉难。第二天,美国对日宣战,太平洋战争由此爆发。
珍珠港事件成为美国历史上少有的遭受外侮的印记。1962年5月,时任美国总统肯尼迪指定亚利桑那号沉没处为国家陵园,并在那片水面上建立了亚利桑那号纪念馆,以此悼念逝者,警示后人。
纪念馆落成于1980年,位于沉没的亚利桑那号残骸上的海中,通体白色,造型别致,是世界上唯一悬浮在水面上的纪念馆,参观者需要乘坐海军渡轮才能到达。亚利桑那号战列舰沉没后,舰体的上层建筑和火炮均被拆除,舰体仍保留在原位的水下12米处。从纪念馆特别开设的俯视窗口,仍清晰可见残存舰体三号主炮炮塔锈迹斑斑的圆形基座。虽已相隔70多年,沉船中的燃油还在缓慢泄漏,阳光下仍可看到油迹在一点点扩散,据勘测,船油还将再冒50年。
现场可见,纪念馆尽头是一间“圣殿”,白色大理石纪念墙上镌刻着与亚利桑那号同命运的1177名海军将士的姓名,而他们的尸骨依然保留在了当年他们牺牲时的位置,后人没有再去惊动逝者。感人的是,一些亚利桑那号幸存官兵,要求身后也安息于沉没的战舰,与牺牲的战友同眠,他们的名字也被补刻在纪念墙上。
如果说,亚利桑那号纪念馆记录了美军曾经的耻辱和日本法西斯曾经的“战绩”,那么,距离它几百米处,停泊在同一水域的另一艘美军战舰——密苏里号,则承载着包括美军在内的盟军最终战胜日军的荣耀和日本政府不得不接受的下场。因为,密苏里号见证了人类历史上的一个重要时刻:日本政府代表在其右侧甲板上签署了投降书,第二次世界大战由此画上了句号。
亚利桑那号纪念馆,是日本发动侵略战争的罪证;而密苏里号战舰,是日本最终战败投降的见证,这两个纪念物同时存在于珍珠港,时时刻刻在告诉后人,日本曾经是怎样一个国家。如此,日本人怎么可能喜欢这个地方呢?
不过,在密苏里号战舰上,我还是看到了不少前来参观的日本学生,当他们默默地走过当年日本代表签订投降书的甲板,看着陈列在玻璃罩内的文件时,不知作何感想?但从他们不愿停留的脚步,我看出了尴尬,从他们没有表情的脸上,我读出了沉重。
站在密苏里号的甲板上,我想起当年在现场采访的大公报记者朱启平先生的那篇著名通讯《落日》,今天重温那个时刻,仍可以感受到那时中国人的心境。
通讯开篇写道:“1945年9月2日上午9时10分,我在日本东京湾内美国超级战舰密苏里号上,离开日本签降代表约两三丈的地方,目睹他们代表日本签字,向联合国投降。这签字,洗净了中华民族70年来的奇耻大辱;这一幕,简单、庄严、肃穆,永志不忘。”
通讯记载,代表中国政府受降并签字的是徐永昌将军,他还是第一个登上密苏里号的盟军代表,“着一身简洁的毕叽军服,左胸上两行勛章,向迎接的美国军官举手还礼后,拾级登梯至上层甲板……”可惜,这段历史和这位代表已经很少被人知晓。
“日本代表团外相重光葵在前,臂上挂着手杖,一条真腿一条假腿,一瘸一拐……挣扎上前行近签字桌,除帽放在桌上,斜身入椅,倚杖椅边,除手套,执投降书看了约一分钟,从衣袋里取出一支自来水笔,在两份投降书上分别签字。梅津美治郎随即签字,他没入座,右手除手套,立着欠身执笔签字。”真是惟妙惟肖、刻画入骨的白描。
通讯的最后,朱启平写道:签字后“看表是9点18分。我猛然一震,‘九·一八’!1931年9月18日日寇制造沈阳事件,随即侵占东北。1933年日本强迫我们和伪满通车,从关外开往北平的列车到站时间是9点18分。14年过去了,侵略者竟然也在这个时刻,在东京湾签字投降。天网恢恢,天理昭彰!……旧耻已湔雪,中国应新生!”
参观珍珠港归来,我想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