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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生长在山区,放眼四周,全是一天难以登顶的蜿蜒山脊,山谷风雨变幻,多数时候东西难辨,春日过后更是阴晴随意,往往是烈日当头,正炎热乏力皮肉懈怠骨头松软之时,猛然间蓝天里漂浮的云山崩泻,雷电之间乌云盖顶,狂雨漫缝,落汤鸡们个个无处寻岸。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一刻钟之内,飞下近300毫米的雨王,不是平地变成泽国,是陡坡也聚水为河。而那边厢的远山,却依旧是阳光普照,山峦璀璨。这样的日子里,无论您是有幸置身雨中还是无聊立在檐下,只要不是暗无天日,彩虹飘移就是寻常事。
后来在文字中不时看到平原土地上的文人美奂如虹之类的赞叹,总感觉自己文化水平很差,不能领会他们的幻想。由此而及的反而是别样想法:彩虹这个东西一点也不特别,人家说东边日出西边雨,显见是一样的平常。异日,俺也被运到了平原上的大城市,马路上一晃悠,几十年就过去了,现在回想起来,好像就没看到过几次彩虹的样子,遇到楼前下雨楼后晴的神天,那个东西也不出来参观一下,渐渐地,彩虹这个事就淡忘了。
前日看见我那个社区河边上彩虹般的架子,才又想起这档子事,大约如我一样,那些土著三代的城里人内心里可能也还揣着彩虹吧。
细想起来,都市里生,都市中长的人不容易想起乡下的亲戚,但边陲乡野人士好像多情一些,他们几乎一直就向往都市,就像白居易一样,即便明白无误地告诉他,长安之居大不易,他还是毅然前往。古代如此,现在更是这样了,听到要抬头掉帽子才能见顶的高楼,想到帝王的宅邸,乡人们神往不已。不管怎么说,都市总是先进的代表,过去城里人一号召农业学大寨,我那个边野的父老乡亲们就无来由的激动起来,无奈山太大太陡,加上石头多而巨,梯田是弄不成了,只好改造河谷荒滩,遇陡雨山洪毁坏,隔年再来,如此三番,河堤也修过两回,结果前年水起,一日之间又恢复到我幼时的模样,不知道他们还有没有热情,毕竟大寨不学了。
但要求进步的学习能动性并没有减弱,比如现在就学习楼房马路什么的,有钱的,村里先来一个五星级饭店,野心大一些的再搞几个开发区,让产业和人口增长,步步靠向城市,不经意间,县长就可以变成市长。如果荒野贫瘠,人口和财富一时难聚,只好慢慢来了。这样或许还是幸运的也未可知,否则像鄂尔多斯那样,钱多得不知道干什么好,以为建房子就可以发达、涨房价就能增财富,结果是什么样的确很难说。一些时候想起这些事,感觉很像是山寨里寨主们的深刻思想,特别是看到成长的故乡楼宇倍增之时,山林日稀、河水年细,更让人觉得寨主似乎只想让山寨看起来繁华得和都市一样。
小地方如此正常,大城市就不会是这样,而是会有更深刻的思想,比如新近某巨型城市标称要开销数万亿元进行扩张,我就不相信只会是产业、楼房之类的经济总量计划,虽然有朋友对我的想法嗤之以鼻。朋友举例说,某长官从乡里到县里,再到都市,一路都是火车顺利抵达,现而今难道会改坐牛车进城乎?朋友的意思我明白。话虽如此说,但现在城市的管理者都宣称要建设宜居之所,据此推测就算不是花鸟草木近邻,蓝天熟视无睹,空气清新润肺,至少也该是医院学校发达,生活便利有序之类吧,怎么也不会如山寨般,干活要跑几十里地下山,夜里几十人挤在一个炕上酣眠。就像我居住的城市,没有地方多种草木,咱就把鲜花放在架子或者水泥地上,再不济,冬日里让假花争艳也是很不赖的风景嘛。您看,咱们城里人有钱,所以也别抱怨花钱刨地锯树,天上没有彩虹,咱地上有,以前没有雾霾的时候复兴门那边就先有一个,现在俺的社区也有,想看天天都能见,风雨无忌。虽然粗陋、劣俗了一点点,但还可以使我想起彩虹的样子,身为平头百姓,已经很满足了。至于复兴门那个像彩虹的架子,很多年来一直就没怎么观赏,不知道现在还在不在那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