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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3年04月04日 星期一

在花一样的年纪,从事一份关乎凋零的职业,让女孩们更早地参透生命的意义,学会珍惜当下

“火玫瑰”班组:守护人生“最后一公里”

本报记者 唐姝
《工人日报》(2023年04月04日 08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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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化工作被视为整个殡葬行业最辛苦的工种。在传统印象里,这份工作似乎很难和温柔甜美的女孩联系在一起。然而,在北京八宝山殡仪馆,有一个叫“火玫瑰”的女子火化师班组,她们年轻有活力,充满朝气,用心做好火化这件“人生大事”。

 

“死亡是一扇门,并不意味着生命的结束,而是走向下一程,我作为守门人,送很多人离去,对他们说‘路上小心,我们后会有期’。”这是电影《入殓师》里,火化师傅按下火化炉按钮时说的。

在传统印象里,这样的“守门人”多以男性为主,似乎很难和温柔甜美的女孩联系在一起。然而,在北京八宝山殡仪馆,有一个叫“火玫瑰”的女子火化师班组,她们年轻有活力,充满朝气,用心做好火化这件“人生大事”。

与火共舞的玫瑰

“当看到娇小的姑娘们守在庞大的炉子前,娴熟地操作着,那种强烈的反差感,会让你觉得她们真的是太棒了!”3月29日,“火玫瑰”班组的第五名成员、现任班长赵岩如此形容初到火化班的感受。此前在殡仪引导员岗位当了多年班长的她被震撼到了,“别看她们很年轻,但大家都很稳,专业且冷静”。

在八宝山殡仪馆火化室主任魏童看来,火化工作是整个殡葬行业最辛苦的工种。而作为人生中最后一公里的“守护者”,火化师容不得出半点差错。

早上6点半,姑娘们已准时到岗,将所有的火化设备开启,仔仔细细地检测一遍,确保当天的火化过程平稳顺利不出差错。

7点半部门晨会后,云小林和搭档姚紫晴钻进炉内,清理内部的炉渣和灰尘。从炉内出来后,她俩的头发、身上、甚至睫毛上都落满了尘土。另一头,董宁和刘德洁也同样忙碌着,开启一天节奏紧张的工作。

一台火化炉最高温可达1300℃,火化结束时炉温在800℃。尽管安装了最新的通风系统和空调,室内温度也已超过43℃。在遗体火化的一个多小时内,“火玫瑰”们需要通过火化炉观察窗盯着炉内的变化,根据不同的燃烧阶段调整风向和火力。每一次打开观察窗,都有一股热浪扑面袭来。

待骨灰冷却至150℃左右,“火玫瑰”们走近火化炕面,捡拾逝者骨灰。“有时候为了让家属能够更早一点取到,就要在温度还没冷却到太低的时候纳灰,即使戴着厚厚的防护手套,也难免会烫到。”云小林说。

每天与高温、粉尘打交道,皮肤难免会变得干燥与敏感。“后来就发现,很多护肤产品就没法用了。”刘德洁说,终极大招就是多喝水,她们每个人每天都要喝掉两大升水。

哪个女孩子不爱美呢?只是相比较下,她们爱自己的工作更多一点。

用温暖的服务让生命永恒

在遇到云小林之前,魏童从没想过招聘女火化师。

得知申请实习岗位的云小林是一名女生时,魏童的第一反应是惊讶,“当时并不想要,觉得女孩子可能更适合殡仪引导员的岗位。”

然而,云小林的执拗和坚定打动了魏童,“那就试试吧”。这一试就是三年多,云小林不仅没有退缩,还让魏童看到了女性胜任火化师岗位的可能和优势,“这丫头有股子冲劲,敢干能干,胆大心细”。

“随着设备电气化升级,女性是可以胜任火化工作的。而且,女性温柔、细致、有亲和力的特质能提供更温情、人性化的服务,不仅要送逝者最后一程,还要让生者得到慰藉。”魏童说。

萌生了成立女子火化班的想法,魏童没想到“招兵买马”如此顺利。00后酷女孩刘德洁和开心果姚紫晴不约而同报了名,同一所殡葬院校毕业的她们选择如此小众的职业,都是因为觉得自己适合并热爱。“这个职业治好了我的焦虑,也让我找到了价值所在。”姚紫晴说。

“老兵”董宁本是八宝山礼仪岗的金牌引导员,听到成立女子火化班的消息,主动请缨找到魏童:“主任,我也能干,你怎么没考虑我?”

在去年八宝山殡仪馆的开放日上,“火玫瑰”正式亮相。献花、念悼词、鞠躬……她们会根据家属需求,为逝者提供小型的炉前送别服务。

“与在告别厅不一样,在这真是最后一程了,是家属真正得到释放和慰藉的场所。”在炉前,云小林见过撕心裂肺、想要和孩子一起走的母亲,也见过痛哭流涕、后悔没有多陪陪家人的女儿。

面对此情此景,云小林要做的是尊重家属的意愿,让其把情绪发泄出来,提供慰藉和温暖。她也更加理解了这份职业的意义所在:“火化师不仅仅是守着火化炉的那一扇门,而是守护着生命,更是灵魂的摆渡者。”

向死而生,珍惜当下

海德格尔在《存在与时间》里写道,“向死而生的意义是,当你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体会生的意义”。

在花一样的年纪,从事一份关乎凋零的职业,让女孩们更早地参透生命的意义,学会珍惜当下,与生活和解。

不顾父母反对,毅然决然放弃空乘转入殡葬行业的云小林试图与家人和解,分享自己的故事和感悟,逐渐获得父母的认可与支持。

对于沉默寡言的父亲,刘德洁也在改善与他的关系,主动牵他的手,主动打电话,父女俩的交流越来越多。

没心没肺的姚紫晴永远是大家的开心果,总能用笑声感染身边的人。

见过太多生离死别,董宁更加珍惜和家人在一起的时光,等自己的孩子长大,再慢慢进行生命教育。

班长赵岩管理经验丰富,不仅要钻研业务,还要当好“岩姐”,关心妹妹们工作生活的方方面面……

对于死亡的谈论,她们并不避讳。姚紫晴甚至设想过,如果到了人生的最后一刻,她希望自己的骨灰盒是粉色的,最好再系上蝴蝶结,送别的人们不要悲伤,而是开心与释怀。

“火玫瑰”收获了不少关注度。“我觉得应该让更多人知道,殡葬从业者都是普通人,她们私底下都漂漂亮亮,很有个性,只不过从事了一份比较特殊的职业。”魏童希望,通过“火玫瑰”班组能提升殡葬从业者的社会认可度,让更多人了解殡葬行业,接受生命教育。

面对一些质疑的声音和根深蒂固的偏见,女孩们并不在乎。当有人问:女孩子能干这个吗?她们就用专业度去打消对方的疑虑。毕竟,殡葬无小事,作为人生“最后一公里”的守护者,她们希望每一个逝去的生命都能得到美好而有尊严的谢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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