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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人日报 2022年11月20日 星期一

风中的红枫叶

鲁珉
《工人日报》(2022年11月20日 03版)

老家有一个十分文化的名字——夫子头村。我多次询问村里的老者,夫子头是什么意思,大多都是模模糊的说,是村子里做学问的人多,出的秀才多。

村子一千多村民,散布在一面有缓有陡的山坡上。从山脚下的小河到山顶的裸石,垂直高度有1800多米。山上植被茂盛,最多的就是枫树。到了深秋初冬,满山的枫叶红了,点缀其间,犹如一幅画。

我出生在村子里的鲁家老屋。老屋场有上百年的历史了,只是老屋不在了,房屋多次翻修过,但名字依然没有改。鲁家老屋的标志性记号除那棵已经不复存在的油柿子树外,就是几棵粗壮的枫树了。

老家原先是种植水稻的,每当春时插秧,或是秋时收割,是村子里最忙的季节。做了几个时辰的活,累了就多在老枫树下歇息。枫树的树冠很大,几棵树连起来,树下坐十几个人都不觉得挤。现在老家几乎都改种柑桔了,但那一排枫树依然茂盛地生长着,每当冬天来临时,就成为了满山柑桔树绿中少有的红色了。

每当冰雪消融的初春一到,枫树就在不经意间披上一件淡黄的薄衣裳。即便是春寒料峭,它依然生意盎然。当春风徐徐吹过,一场不期而遇的春雨,就将枫树淋成满身碧翠。到了烈日炎炎的夏天,枫树下便是乡邻们纳凉的好去处。一把陈旧的木质椅子,一把蒲扇,一壶自产的茶水,坐到月明星稀。

高大的枫树不仅是纳凉闲聊的地方,树枝也是鸟儿们的乐园。枫树离我家老屋很近,每天都会被清脆甜美鸟声从晨曦中叫醒。特别是远离老家偶尔回去的时候,感觉那叽叽喳喳的声音真是美妙。到了冬天,叶落的枫树上还发现又多了几处鸟窝,多半是喜鹊做的。因为有着长长尾巴的喜鹊的叫声总是那样不知疲倦的清脆。

深秋初冬是枫树最美的季节。下得一两场秋雨,赶上几次薄薄早霜,枫叶就禁不住风的诱惑,便露出绯红的笑靥。伴随深秋脚步的走远,冬来了,枫叶越发红得晶莹剔透,美丽迷人。

记得我读高中的时候,学校距离家里有二十余里路程。那是一个天空湛蓝、秋风宜人的日子,我在去学校的路上,走了一条平时很少有人走的小路,爬上了村里最高的山峰。举目眺望,老屋在我的眼中就那么一小块点儿,可满山的红枫叶是那么耀眼。特别是老屋旁边的老枫树,更是鹤立鸡群。风一吹,好像在向我招手呢。

到了冬季,枫叶雪片般飘落满地。一排枫树都光着枝桠,在寒风挺立,拥抱皎皎的明月华,亲吻飘飞的雪花。有时像一位老者沉思低咏,有时又像豆蔻少女做着甜梦。那飘落的枫树叶大多成了母亲烧水、做饭、家人烤火的极好燃料,枫叶温暖了我们整整一个冬天。

别离老家多年,近日收到老父亲发来的老枫树照片。那一排枫树依旧飒爽英姿地立在老屋前头,令我百感交集。“空江极目望不尽,枫叶半红人未归”。或许,你并不是怀念老家的枫叶红,而是思念依然还在老家的亲人,以及那里的一草一木,和那延绵不断的乡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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