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树林里的小秘密

作者：齐珍

朗读：刘人杰

　　上了岁数的人管他叫“老连长”，年轻人喜欢称他“老钟叔”。他就是中铁十五局二公司家属院里我的邻居钟义成。他是三秦汉子，高大身板，古铜色皮肤。无论走着、坐着、站着，都保持着军人的气质，还有昔日铁道兵的风采。

　　钟叔的老伴赵阿姨说，钟叔是大马虎，日子记得颠三倒四。当问起他和赵阿姨的结婚纪念日时，他憨厚一笑，“费劲记它干啥。”问他儿子铁军和女儿铁凤的生日，他挠了挠头，“一个生在夏天，一个生在秋天。”一次孙子过生日，钟叔买了一个芭比娃娃作为礼物，送到孙女手里。孙子连声抗议，“我过生日，爷爷干吗给妹妹送礼物呀。”一家人啼笑皆非，老钟叔的居家生活就是这么“粗线条”。

　　赵阿姨说，甭看老钟生活上粗心大意，可在工作方面却是心细得像绣花一样。在项目部负责工程质量时，成百上千条工程数据，他都如数家珍，倒背如流，多次夺得工地技术比武标兵。每年清明节和兵改工的日子，他都记得清清楚楚，并且还会一个人钻到杨树林里去，连赵阿姨都不知道他去干什么，反正这一天他都板着脸，很少讲话。

　　去年的清明节，一大早赵阿姨就风风火火跑来喊我：“快，陪我一起去看看，老头子换了一身新衣服，拎个包又去杨树林了。我倒要看看他到底在鼓捣个啥。”我一路上悄声嘀咕着，这算不算窥探别人隐私啊？抱怨赵阿姨不该拽上我。

　　毗邻小区几十亩的杨树林枝繁叶茂，春雨过后，更显得生机盎然，林子中间有一块练太极拳踏出的平地。只见钟叔笔直地站在那块平地上，从包里掏出一个瓶子。赵阿姨远远望去，隐约认出那是昨天刚买来的西凤酒。钟叔打开酒瓶盖子，胳膊一挥把酒洒在自己身前，倒在地面上，画出一道弧线，它像桥、像路，更像彩虹。“同甘共苦的战友兄弟们，老伙计们，我又来看你们了。”他边说边严肃地行了个军礼，而后垂下满是银发的头，像是在追忆着逝去的故事。

　　杨叶沙沙作响，钟叔微微抬头，双手拽了下有些褶皱的衣领，他抬头，平摊双手，“预备，唱！”树林里响起他一个人的歌声，《铁道兵志在四方》那熟悉的旋律、激昂的歌词，我和赵阿姨听得眼里全是泪水！我拉着赵阿姨急忙从杨树林退回。

　　不远处的身后，时不时还能传来钟叔洪亮且深情的《小白杨》：“一棵呀，小白杨，长在哨所旁……”

　　钟叔，17岁应征入伍。分在铁道兵6师，新兵蛋子时就参加修筑穿越大兴安岭的嫩林铁路，吃粗粮，挑土篮，磨出一副铁肩膀；当排长时，参加修筑襄渝铁路重庆段；当连长时，参加修筑南疆铁路……老钟叔常说一句话：“想一想牺牲的烈士，我们经历的苦和难，还能算什么。我们会永远记住和怀念先烈们。”

　　又到清明时分，我想，老钟叔一定还会再去杨树林，用那些老歌追忆那段属于他们的时光……

　　（中国铁建职工e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