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在一起玩，他们开始争抢玩具中的一个笛子。如果要你来评断，你认为把笛子判给谁才算公正呢？

　　你可能会说，很简单，这堆玩具的主人是谁，笛子就属于谁。但是如果让亚里士多德来评判，你猜他会怎么说？他会说，谁把笛子吹得更好听，笛子就该属于谁。

　　这个答案来自他的哲学观点。他相信存在一套自然秩序，在这套秩序中，“万物都有自己的目的”。笛子作为乐器存在的目的，就是奏出优美的音乐，所以谁能更好地实现笛子的目的，谁就应当成为笛子的主人。这就是“正义”。

　　这种“正义”是指，每个事物都有自己确定的意义。我们应该依照这个意义行事。而这个意义是自然给定的，也就是理所当然的。

　　我们现代人就不太相信什么自然给定的意义了。哪有什么“天生如此”的事情呢？我们现在相信的是“我命由我不由天”。我们抛弃了自然秩序这个神话，得到了自由。

　　这并不是没有代价的。如果所有人都相信一个共同的神话，我们就有了关于好坏对错的共同标准。但失去了共同神话，无论是上帝也好，传统也好，天道也好，我们就会遇到一个问题：在价值与价值之间很难区分高低优劣，每一种价值都有自己的道理，彼此冲突的观念，谁也说服不了谁。

　　共同的神话束缚了我们，却也让我们有了共同的准则。摆脱这个神话之后，我们有了自由，却又陷入混乱和茫然之中。人生活的意义是什么呢？我们用理性去回答这个问题，会发现非常困难，甚至无能为力，所以我们时常感到焦虑和空虚。我们该怎么面对这些精神困境呢？怎么找到生活的意义和理由？

　　这就是现代思想所面临的问题之一，也是现代性问题之一。

　　——原载《刘擎西方现代思想讲义》之《导论·03古今之变：古代和现代到底哪里不一样》，新星出版社2021年1月第一版